青郊马场的晨光裹着青草香漫开来，满场都是鲜活气。
四周青绸幔帐垂着细巧银铃，风一吹便叮当作响，细碎铃声混着马蹄踏草的轻响，格外热闹。
场边梨花木棚子下，驼色绒毡铺得平平整整，案上蜜渍金橘、松子糕码得精致，银壶里的杏仁茶冒着袅袅轻烟。
汴京有头脸的世家来了大半，郎君们牵着马在跑道旁试骑，马蹄踏得青草簌簌动；张家、李家夫人凑在幔帐下说笑，鬓边珠钗随笑声轻晃。
太仆寺叶大人也带着小孙子，正指着场中马蹴鞠球门教他认规矩。
娇娇刚到西棚，楚瑶、秦方好就笑着迎上来，脚步都带着轻快。
两人穿的骑射服格外利落：楚瑶一身粉紫衫配鸾鸟纹腰带，腰侧还挂着个小银铃。
秦方好着水绿衫，发间只插了支银质小箭簪，衬得眉眼更亮。“可算来啦！”
楚瑶拉着娇娇的手往棚外指，“折家小郎君、沈家小郎君早帮你把‘青鸾’牵到棚外了，马掌都仔细检查过，还说魏郎君特意叮嘱，别让马沾着晨露凉了蹄子。”
好德这时也走过来，指尖轻轻拂过娇娇骑射服衣襟上的兰花纹，笑着说：“这料子最衬你，等会儿打马球，定是场中最亮眼的。”
乐善则给望晴、娇娇各递过块松子糕，柔声说：“先垫垫肚子，免得骑马时饿了没力气。”
紫鹃帮娇娇解下披风，刚把披风叠好收进竹篮，就见知许、清晏从东棚那边绕过来。
清晏双手递过马缰，声音清亮：“表姐，‘青鸾’性子稳得很，你放心骑。”
知许则朝场边努了努嘴：“明夷表哥也来了，刚还跟我们说，等会儿要跟你们组队打鞠戏，刚好凑两队热闹。”
话音刚落，就见杜明夷骑着匹白马过来，笑着扬声：“表姐，等会儿可别因为我是表弟就手下留情啊！”
魏珩这时也过来了，手里拎着副缠了青绳的马球杆，杆尾还缀着颗小银铃，递向娇娇时动作轻缓：“杆头打磨得轻，你用着顺手。”
知许转身就跟清晏凑在一旁偷笑，声音压得低低的：“姨夫刚还在嘀咕魏郎君‘多事’，却盯着这杆看了好一会儿呢。”
果然，东棚里范良瀚正摸着手里的小葫芦，跟柴安吐槽：“这小子倒会忙活，连我家俩侄儿都被他支使着照看马，倒显得我这个做爹的清闲了。”
柴安抬手拍他，语气里满是调侃：“你就是对他带偏见！方才知许还说，魏郎君帮他捡了掉在草里的玉扣，比你当年追二姨时稳当多了。”
叶大人的小孙子举着赤金软皮球就跑进场中，脆生生喊了声“开始”，手腕一扬就把球往场中抛去。
马蹴鞠顿时开场：娇娇、魏珩、秦方好、李家二姑娘一队，对面是杜明夷、张家三小姐、柴景明、秦方好。
景昭、清晏几个则在场边候着，谁累了就替补，还顺带捡球递茶。
楚瑶第一个冲上去，身姿格外利落，马球杆一挑就勾住球。
转手便往张家三小姐那边传，声音脆亮：“接着！”
张家三小姐稳稳控住马身接住球，刚要催马往球门送，秦方好眼疾手快催马上前，杆尖轻轻一碰，球便弹向娇娇方向。
“娇娇！接好！”秦方好喊着，娇娇立马控着“青鸾”迎上去，可杜明夷的马突然从斜里冲来，想抢球，马蹄声听得人心里发紧。
魏珩立马催马上前，稳稳挡在娇娇身侧，一手用球杆轻轻隔开杜明夷的杆，力道拿捏得刚好不伤人。
一手轻轻扶着“青鸾”的缰绳稳住马身，声音沉稳：“杜郎君慢些，别惊着娇娇的马。”
杜明夷吐了吐舌头，笑着往后退了些：“知道啦！魏郎君总护着表姐！”
场边的景昭凑到知许耳边嘀咕，眼里都是笑意：“魏郎君护着表姐还真是细致，连马的情绪都顾着。”
娇娇趁机手腕轻转，球杆勾着球传给李家二姑娘：“李姐姐，球门在左边！”
李家二姑娘控着马接住球，刚要往球门送，景明突然从侧面过来拦截，两人杆尖缠斗时，李家二姑娘的马被草皮滑了下，身子晃了晃。
楚瑶忙催马过去，伸手稳稳扶了她一把，笑着说：“李妹妹坐稳些，这处草皮草，小心些好。”
李家二姑娘笑着道谢，语气里满是感激：“多谢楚姐姐，不然我可要摔着了。”
“表姐好样的！”知许、清晏在东棚边踮着脚拍手喊，声音格外响亮。
晴儿趴在西棚帘边，举着块粉帕子蹦蹦跳跳，小脸红扑扑的：“姐姐厉害！魏家哥哥也厉害！”
乐善看着场中，笑着对好德说：“这后生倒细心，护着人还不抢风头，分寸拿得极准。”
好德轻轻点头，语气里满是放心：“瞧着是个稳当人，娇娇跟他相处，咱们也能安心。”
东棚里范良瀚摸了摸下巴，没说话，却悄悄直了直脊背，目光还没离开场中那道月白身影。
后面几回合更见趣味：秦方好截球格外利落，总在二队靠近娇娇时及时拦开，护着她的方向。
李家二姑娘传球精准，跟魏珩配合得格外默契，一个递球一个掩护。
二队里，楚瑶时不时故意放慢节奏逗趣，还把球往娇娇这边送，让她多些表现机会。
张家三小姐也不较真抢球，见魏珩护着娇娇，便笑着把球往景明那边传；景明则稳当，总温声提醒杜明夷：“慢些，别冒失冲撞了人。”
一次娇娇勾球时，“青鸾”的蹄子不小心被草绳绊了下，微微扬了扬前蹄，娇娇身子晃了晃。
魏珩立马勒住自己的马，伸手稳稳扶住娇娇的胳膊，声音里带着关切：“没事吧？要不要歇会儿，让柴家二郎来替补？”
娇娇摇摇头，语气轻快：“没事，继续吧。”
场边的范良瀚看着这一幕，跟柴安哼了声，却忍不住多瞥了眼场中：“倒会献殷勤。”
柴安瞧着他口是心非的模样，笑着取笑：“你呀，就是嘴硬心软，方才谁见娇娇晃了下，手都攥紧葫芦了？”
鞠戏到后半程，娇娇一队率先赢了两球，景明勒住马，笑着喊停：“歇会儿！跑了这半天，喝碗杏仁茶润润喉再比！”
清晏、知许忙拎着银质茶盏跑过来，茶盏里还冒着轻烟。
知许双手递给娇娇一碗，笑着说：“表姐，四姨母特意温的，加了蜂蜜。”娇娇接过茶，指尖触到茶盏的温意，抬头看向场边。
魏珩正帮杜明夷调整马镫高度，见她望过来，便朝她弯了弯嘴角，眼底的笑意像揉了春光，格外温和。
散场时，张家三小姐拉着娇娇的手，笑得真切：“下次还这么凑队打鞠戏！有魏郎君护着，咱们玩得舒心，不用怕被毛躁郎君冲撞。”
李二姑娘也笑着点头，语气赞同：“可不是嘛，比跟那些只知争输赢的郎君组队强多了。”
景昭、景明正帮着把马球杆归类收进木架，魏珩则牵着“青鸾”走到西棚外。
轻声问娇娇：“骑得累不累？我让小厮备了软垫，等会儿坐车里能靠着歇着，省得腰酸。”
娇娇轻轻点头，小声道了谢，紫鹃这时已牵过 “青鸾” 的缰绳，魏珩便站在旁，看着她和晴儿往马车方向走。
返程时，娇娇和晴儿的马车走在前面。晴儿坐在车里，叽叽喳喳跟娇娇说刚刚鞠戏里的趣事。
手指着窗外：“姐姐你刚才进球的时候，魏家哥哥一直笑呢！他还帮明夷表哥调马镫呢！”
后面魏珩与景明、杜明夷几个表兄弟并辔而行，偶尔聊着方才鞠戏里的传球技巧，明夷还在念叨自己刚才没拦住的那个球，景明笑着打趣他 “下次再练半年。”
马蹄踏过路边青草，发出簌簌轻响，伴着少年们的笑声，顺着春风飘得老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