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卿辰从昨日午时睡到今日申时才醒,醒来发现身上已经沐浴过了,衣服也换了,难怪睡的如此深沉。
他起身,收拾打理出了房门,潜野去了朝内,现下应该快回府了,不过一时半会儿也到不了,于是他去了北院。
北院的屋子和南院差不多大小,潜野不用来当做住处,也不拿来招待客人,空置出这么大的一个院子,里面到底是放了什么,又放在了何处?
他和潜野相处的这几月,对潜野拿捏的十分清楚,宿卿辰了解潜野,不需要派人看守的地方,说明对此地十分放心。
密文事关国之重事,潜野就算有十全的把握,也不会做到这般全然无畏,除非只有一种可能,密文根本就不在北院!
潜野对宿卿辰的举止言行,王府的下人都心知肚明,个个对宿卿辰毕恭毕敬,唯恐怠慢了这位能让王爷如此上心以待的才人。
宿卿辰在王府的话语权堪比五爷,于是遣散了北院当值的下人,四下无人,他又挨个去了每个屋子查看,之前查探的一次,因为有所顾虑,行事多有些匆忙,如今在王府不像之前那般拘谨,正是出手的好时机。
宿卿辰探了几间屋子,和之前一样,内置摆设齐全,干净整洁,看来的确是每天都有下人打扫。四面墙壁连接无缝,应该没有机关,宿卿辰又探了几间,结果还是一样,一无所获,看来密文当真不在此处。
宿卿辰正欲离开,身后传来脚步声。
“大肥猫,别跑!”是一个小孩的声音,是那日宿卿辰在食馆捡到的小屁孩。
那只纯黑色的大肥猫嗖的一下跳上了房梁,小孩上不去。
“是漂亮哥哥!”那小孩看到宿卿辰,开心的笑了,“漂亮哥哥,你终于回来了,你这些天去哪儿了?”
宿卿辰蹲下身:“是你这小屁孩,换了身衣服还挺可爱,你叫什么名字?可想起来了?”
那小孩回答:“我叫阿延,漂亮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宿卿辰,记住了吗?”宿卿辰摸了摸阿延的脑袋。
阿延点头:“记住了,卿辰哥哥,”阿延一下扑到宿卿辰怀里,搂着宿卿辰要抱抱,“卿辰哥哥,你长的真好看,身上也好香。”
宿卿辰一把抱起阿延,言笑道:“你这小嘴跟抹了蜜似的,以后长大了,少不了去哄骗别家小姑娘。”
此时紫锡跑了过来:“阿延,原来在这儿,我沏个茶的功夫就没了人影,你再到处乱跑,小心被坏人抓去把你卖了。”
“我在抓大肥猫,”阿延被宿卿辰抱着,双手搂着宿卿辰的脖子,歪着头看着房梁上的那只黑猫,许是见又来了人,那猫上窜下跳一溜烟就跑没了影。
阿延说:“紫锡姐姐,大肥猫被你吓跑了。”
宿卿辰听到后笑出了声。
紫锡一只手捏了捏阿延肉嘟嘟的小脸:“你这小屁孩,怎么说话呢,看我不收拾你。”
说着去挠阿延身上的痒痒肉,三人欢笑不已。
潜野一行人在回府的路上,避免太过扎眼,潜野和宿颜同乘一辆马车,马车上,宿颜掀起车帘看到车外的景色。
初秋已至,偶有微风,路道两边的地面落满了桂花,香气怡人,山上的绿植褪了一层碧色,开始轻微的泛黄,平地上开满了月季花,木芙蓉,还有蝴蝶兰,宿颜全都看进了眼。
好半天才舍得放下车帘,言道:“许久没见到这么美的景色了,今天承蒙王爷亲临,可算是一饱眼福了。”
潜野接道:“美人言重了,这两日在王府,若有怠慢美人的地方,还望美人莫见怪才好。”
深宫中的妃嫔,看似高高在上,荣华不尽,其实她们心中,也向往着一些遥不可及的东西。
宿颜继续说:“其实宫中也是花色红艳,绿枝常青,虽美,但却美中不足,少了外面这些花色的生气,悦目但不赏心,外面的景色就不同了,哪怕只是一方不扎眼的芥草,也能让人久久沉浸在其中。”
潜野忽而开口道:“相由心生,境随心转,同一事物不同的人看就会产生不一样的心境。”
宿颜嘴角一弯:“也是,对了,卿辰在王府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我这个弟弟性子跟那烈马一样,难训,一般人还制服不了他,这些时日想必费了王爷不少心神,王爷好不容易回城修养,结果又来了个不省事的主儿。”
潜野眉眼略弯,道:“宿才人博学多闻,见多识广,不论才识还是自身,”说着微微一浅笑道,“都皆为绝色。”
前院传来问安的声音,是潜野回来了,宿卿辰正陪着阿延一起玩闹,
忽而看清了来人,宿卿辰有些诧异道:“阿姐?你怎么来了?”
宿颜看到弟弟总算是和颜悦色不少:“姐姐来看看你,听说你去了西北,还受了伤,阿姐心急的都快吓死了,还好并无大碍。”
潜野吩咐厨事的人准备晚膳,看见一旁的小孩道:“这小孩是谁?哪来的?”
阿延一看到潜野就躲到宿卿辰身后。
“在十里街捡到的,”宿卿辰说,“没人要,我就带回王府了,”宿卿辰回答又转身看着阿延,“阿延,你去找芋荷姐姐玩儿,哥哥现在有事,忙完了来陪你,”说完阿延小跑去了后院。
“颜美人,”潜野开口道,“晚膳还需半刻钟,美人可移步前庭稍作休息。”
宿卿辰跟着他阿姐一同前往前庭,忽而被潜野叫住。
“宿才人留步,今日同陛下商议了黎州城北巡抚私藏粮草一事,须同宿才人商讨几个问题。”
宿卿辰回拒道:“明日商讨也可,干嘛非得现在议事,再说了,我阿姐刚来,我还要陪阿姐…”
宿颜接道:“你同王爷去,不用管我,陛下准许我在王府待两日,我们姐弟俩有的是时间聊,去吧。”
宿卿辰一脸不情愿的和潜野来到北院,这是潜野第一次带宿卿辰来他口中所说的禁地。
“不是商议粮草一事吗?来北院做甚?”宿卿辰问,“我没记错的话,这北院不是王府禁地吗。”
两人来到一间屋子,潜野接道:“是吗?我有说过这里是禁地吗?你许是听错了,这院子能有什么,不过是空置出来罢了。”
潜野来到屋内一书桌旁坐下:“卿辰,过来。”
宿卿辰走了过去,潜野一把将人带过坐在了自己的腿上。
宿卿辰一惊,差点没稳住,潜野一只手环过宿卿辰后背将人接住。
“哎你,不是说商议…”宿卿辰正说着。
“嘘,别动,”潜野搂着宿卿辰的腰身,眼睛看着他的眉羽,伸手去抚宿卿辰的下颚。
宿卿辰下颚线轮廓清晰分明,线条柔中带刚,去了西北一遭,消瘦不少,下颚处的棱角愈明显,看的潜野慌了心神。
皮肉细嫩,轻微一咬就会吃痛,锁骨出处泛了一圈牙印。
宿卿辰身上的香每每都让潜野欲罢不能,一相触就不想分开。
潜野一只手握在宿卿辰腰间,腰上也瘦了一圈,但手感不减。
“消瘦的身子何时才补的回来?”潜野说。
宿卿辰整理着衣领说道:“王爷真是年轻气盛,家里还有客人,你当主子的不去招待贵客,反而在这里白日宣淫。”
潜野轻笑一声,道:“酉时了,已经到晚上了,不能叫白日宣淫,这叫行夫妻之实。”
宿卿辰这张不饶人的嘴,对上潜野口里吐出的骚话,还真是绝配。
宿卿辰还被潜野抱着,两人在这一方阁间细语轻言。
面对潜野一直以来的招惹,宿卿辰渐渐适应了他的强制,他的蛮横,他的狂野,他的…深情,和只对他宿卿辰一人的温柔。
宿卿辰忽而搂过潜野的脖子:“所以…王爷打算怎么补偿我身上掉的这些肉?”
难得见宿卿辰主动,潜野心里可是欢喜得很,回道:“宿才人想我怎么补偿你?”
宿卿辰想了想,道:“我若是想要你这座府邸,你给吗?”
别说一座府邸,就算是十座府邸,只要宿卿辰想要,他潜野就给的起。
潜野靠近宿卿辰,两人鼻尖相触,“一座府邸罢了,你想要,拿去便是。”
见宿卿辰没说话,潜野又问:“没了?”
宿卿辰回答:“没了。”
潜野心里可来了气:“就不再要点儿别的?我一个人大活人在这,宿才人难道不想要。”
宿卿辰的鼻尖轻轻碰了碰潜野,说:“这座府邸都是我的了,你自然也归我所有。”
离得近,宿卿辰说话时连带的温热气息拂过潜野面庞,这是潜野第一次听到他说出这般温情的话。
“怎么不说话?”宿卿辰问,“给不起吗?我还以为北桀王有多大的…唔…”
潜野猛地吻了上去,两人缠绵着,深深的探入彼此唇间,用力感受着各自的情动,潜野抱起宿卿辰起身走向床榻。
“…不行,先…唔…”欲出口的话又被潜野堵了回去。
如果说潜野是匹野马,那宿卿辰便是套在野马上的缰绳,缰绳一旦脱落,野马就会发疯,而这缰绳总有掉落的一天。
王府到了贵客,还是宿卿辰的阿姐,潜野自不会这般胡闹,将阿姐放在一旁置之不理。
门外女奴传话:“王爷,晚膳已备好。”
两人去了前庭用膳,宫里来了人,食房的人做了一大桌佳肴,用完膳宿卿辰陪着宿颜去了西院厢房。
宿颜揉了揉肚子说:“今夜倒有些吃撑了,你们王府食房做的饭食比宫里的美味。”
宿卿辰言笑道:“阿姐今晚用膳的模样,像是饿了好几天的野猫看到了鱼干,要是没有旁人在,指定在哪儿狼吞虎咽了,哈哈哈。”
“有你这样说自己姐姐的吗?”宿颜仔细想了想道:“确实许久都未过食用膳了,王府膳食这般好,你这身子怎么还是如此消瘦?”
说着叹了口气,又继续道:“小时候让你受苦了,是阿姐没有照顾好你。”
“有你这样说自己的吗,”宿卿辰陪着阿姐进了屋,“以前那些不好的事都过去了,别老去想不开心的事。”
宿卿辰和他阿姐儿时遇到饥荒,过了一段乞讨的日子,正值冬日,两姐弟在一间破烂的屋子里挨着彼此取暖,房屋漏雨,有时候雨雪会飘进屋内,而后在地面化成积水,屋内潮湿不堪,冰冷至极。
小卿辰发了高热,阿姐没钱看病,便在街上行乞,幸得好心人相助,救了两姐弟的命。
高热的小卿辰上吐下泻,持续了五六日,没能及时医治,身子便虚弱了大半年才调养好。如今成年了,身子虽无碍,但亏在了儿时那次高热,身形便不如其他儿郎那般壮实。
宿颜疼爱弟弟,少了爹娘的爱,做姐姐的现在已有了好的归宿,这心里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宿卿辰。
“在王府过的如何?”宿颜问,两姐弟相依而坐,两人许久都未相坐而谈了,“本想着让你入朝,但依你的性子,怕是十匹马都不会让你动一下,你之前一直在外,阿姐心里担心,这才让陛下给你安排差事,务必将你留在城内。”
宿卿辰明白阿姐的苦心,他受过的苦阿姐同样受过,“阿姐放心,我在王府很好,不用惦念我。”
“那就好。”宿颜说。
次日清晨,王府厨事备了虾粥,潜野一大早便去了朝内,用完早膳宿卿辰陪着阿姐去了十里街市集。
街上人多,两人身着素服,宿卿辰今日穿了一件淡青色的衣服,腰间束带,宿卿辰生的很好看,今日没有束发,头发松散,披落在,从远处看去,还以为是哪个府上的千金小姐。
一路上宿颜可是欢喜得很,每家店铺,每个摊位都要上去瞧一瞧,有喜欢的便会买下。
“卿辰你看,那是…桂花酿!”宿颜说着走进店铺,“老板,给我来两壶桂花酿。”
宿卿辰上前拦下,“等等,阿姐,你能喝酒吗?”
宿颜点头,说,“这是桂花酿,很甜的,不会醉人。”
宿卿辰不让阿姐买,“不行,你要是喝坏了身子,要是被你家那位知道了,你弟弟我就自身难保了。”
难得出宫,宿颜才不管,“放心吧,我在宫…”忽而放低声音,“我在宫里偶尔也会小酌几杯的。”
算了,阿姐被关在深宫之中,寸步难行,难得出来一趟,就随她去吧。
两人买了桂花酿又去了一旁的布庄,店家正给宿卿辰量身形尺寸。
“阿姐,你给我买衣服干什么?我衣服多的是。”
宿颜上下打量着弟弟,“我怎么觉着你好像又长高了不少,你身上的衣服明显不能穿了啊。”
宿颜让店家按着尺寸做了两套衣服,接着两人来到一家卖吊饰的摊铺,宿颜挑选了几件中意的头饰,宿卿辰在一旁两手不空,提着一路买的物件儿。
“宫里还少了这些头饰?阿姐应该不缺这些吧?”宿卿辰开口道。
宿颜接道:“我就是觉得外面的东西新奇,看到这些就想带一些回宫里,偶尔烦闷的时候也可以拿出来观摩,解解闷,”宿颜又挑了一些耳饰和胭脂水粉。
两人正准备回府,宿颜看见一处在卖风筝。
宿颜欣喜道:“是风筝!好久都没放风筝了,”宿颜快步走了过去,“卿辰,这附近有没有可以放风筝的地方,我想买一个。”
宿卿辰说王府山可以放风筝,两人便回了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