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着沙石打在脸上,云逸尘背着苏瑶月一路疾行,脚底碎石不断滑落深渊。他脚步不停,目光死死盯着前方断崖边缘的古道。
慕容雪紧跟在后,脸色忽然一白,整个人猛地顿住。
她一只手狠狠按住心口,另一只手扶住岩壁,指节泛白。额头冷汗直冒,呼吸急促。
“怎么了?”云逸尘立刻停下,把苏瑶月轻轻安置在背风处的岩缝里,转身盯向慕容雪。
慕容雪没说话,只是咬牙低头,掌心摊开。
一团黑影在她手心剧烈跳动,像活物般挣扎扭曲。那是她的本命蛊,通体漆黑如墨,形似蝎尾,此刻却不受控制地翻腾冲撞,仿佛要破体而出。
“它……不对劲。”慕容雪声音发紧,“从来不会这样乱动。”
云逸尘皱眉:“是不是执法者的影响?”
“不是。”她摇头,“它是怕。真的在怕。”
话音刚落,那蛊虫突然从她掌心窜出,化作一道黑光,直指远处一座被浓雾笼罩的山腹凹陷。
云逸尘顺着方向望去。那地方藏在断崖深处,四周雾气缭绕,连神识都探不进去。若非这蛊虫指引,他根本察觉不到那里有异样。
“它想让我们去那儿?”他问。
慕容雪点头,脸色难看:“不是我想去,是它在逃,也在带路。我从来没见它怕成这样过。”
云逸尘沉默片刻,回头看了眼昏迷中的苏瑶月。她靠在岩壁上,眉心血晶裂痕依旧,但手腕上还缠着那一缕蓝芒,微弱却不曾消失。
他伸手探她脉搏,依旧微弱,但比之前稳了些。
头顶乌云翻滚,执法者的气息仍在逼近,虽然暂时没有追来,可谁也不知道下一击什么时候落下。
留在原地等死,还是跟着一只发疯的蛊虫闯进未知之地?
他抬头看向那片雾中凹陷,眼神一沉。
“走。”他说。
两人一前一后,朝着那处山腹靠近。越往前,空气越冷,风也渐渐没了声息,仿佛被什么东西吞掉了一样。
苏瑶月仍昏迷着,云逸尘将她抱起,动作轻缓。每一步都试探着地面,生怕触发什么陷阱。
慕容雪走在后面,本命蛊悬浮在她肩头,不断发出低沉嗡鸣,像是在警告什么。
距离凹陷还有十步时,她突然跪倒在地,喉咙里溢出一声闷哼。
“不行……不能再往前了。”她抬手拦住云逸尘,声音颤抖,“里面有东西……它认得那个味道……那是比它更老的东西。”
云逸尘停步,眉头紧锁。
“你说它怕的是‘更老的东西’?”
“嗯。”她喘着气,“本命蛊是我祖上传下来的,养了三代人。它不怕毒,不怕火,不怕仙法,但它现在在发抖。它知道里面有什么,而且……那是它不该碰的存在。”
云逸尘低头看着怀里的苏瑶月。她的手指无意识地动了一下,搭在胸口的那只手微微蜷缩。
就在这时,她眉心血晶轻轻一震,那缕蓝芒倏地亮了一下,竟与远处山腹某处符文产生一丝共鸣。
他眼神一闪。
“它不是警告我们别进。”他说,“是在提醒我们——里面可能有能救她的东西。”
慕容雪抬头看他:“你确定要赌?万一进去就出不来呢?”
“我们现在哪条路不是在赌?”云逸尘冷笑,“执法者要杀我们,记忆水晶在骗她,你这只蛊差点把自己烧了才换来一条线索。现在它指这条路,我们就得走。”
他迈步向前。
慕容雪咬牙,强撑起身跟上。
雾越来越浓,几步之外就看不清人影。脚下地面变得平整,像是人工修筑过的石阶,只是被藤蔓覆盖多年。
终于,雾散了。
一座半掩于枯藤之后的石质拱门出现在眼前。门框厚重,刻满残缺符文,笔画古老,不似四域任何一家族的手笔。
本命蛊飞到门前,悬停不动。黑光流转间,不再躁动,反而显出一种奇异的安静,像是臣服,又像是敬畏。
云逸尘上前一步,指尖凝聚星力,轻轻触碰门上符文。
一股柔和力量弹开他的手,不伤人,却明确拒之门外。
他收回手,站在门前,低声说:“我们不是为夺而来,是为救而来。”
话音落下,拱门上的藤蔓缓缓退开,像是被人亲手拉开。符文忽明忽暗,最终亮起一道微光。
石门无声开启一道缝隙。
里面漆黑一片,深不见底,却没有杀机外泄。
慕容雪望着那道缝,喃喃道:“它……让我们进。”
云逸尘低头看苏瑶月。她依旧闭着眼,但血晶裂痕边缘的蓝芒微微跳动,像是回应什么。
他一手搂紧她,一手按住腰间断剑,跨步向前。
石门内传来一阵极轻的响动,像是风吹过铜铃,又像是某种古老机关被唤醒。
慕容雪紧跟其后,本命蛊盘旋在她头顶,光芒忽明忽暗。
就在三人即将踏入的瞬间,苏瑶月的手指突然抬起,指尖轻轻擦过云逸尘的手腕。
她嘴唇微动,吐出两个字:
“快跑。”
云逸尘脚步一顿。
身后,执法者的气息猛然暴涨,乌云翻涌,雷光炸裂。
前方,石门缝隙深处,一道模糊的影子缓缓浮现,立于黑暗之中,一动不动。
慕容雪的本命蛊突然发出尖锐长鸣,整只蛊虫剧烈收缩,几乎化为一点黑星。
她脸色惨白,脱口而出:
“它不是怕里面的东西——”
“是怕那个影子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