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锋劈落,权杖应声断裂,林玄风被震退数步,嘴角溢血却忽然笑了。
那诡异的笑容像是从地底深处爬出来的恶鬼,带着腐土与血腥气,瞬间黏在洞窟的每一块石壁上,令人毛骨悚然。云逸尘握剑的手一紧,剑尖余威未散,他本以为这一剑能断其气焰,可没想到林玄风抬手间竟有变故。
一股黑雾自那口虚幻巨钟底部翻涌而出,如活物般缠上他的身躯,顺着伤口钻入经脉。刹那间,林玄风的气息节节攀升,原本萎靡的灵力竟如江河倒灌,暴涨至前所未有的高度。
“你们……根本不知道这钟为谁而鸣。”
话音未落,他一掌拍出,掌风未至,黑雾已凝成巨手,裹挟着令人作呕的腐朽气息,直扑云逸尘。
云逸尘瞬间察觉,这黑雾之力绝非修仙界所有,倒像是某种异世力量在借林玄风之身苏醒,他赶忙传音楚寒:“他力量在涨,不是恢复,是……被喂养。”
楚寒正欲出剑,剑锋刚起,黑雾已如蛇信般缠上剑身,竟将剑势一口吞没。他手腕一麻,长剑几乎脱手,踉跄后退三步,脸色骤变:“这雾……像活的。”
慕容雪银丝连发,七道毒蛊化作蛛网,直取林玄风面门。可那丝线未近其身,便在半空中焦黑断裂,如枯叶般飘落。她手臂一麻,低头一看,肌肤竟泛起青黑,毒素逆流而上,冷汗瞬间浸透后背。
苏清绾强撑着站起,手中阴冥石幽光暴涨,欲再引共鸣压制钟影。可石面刚亮,钟影竟反向投下一缕黑影,如锁链般缠住她双腕,将她钉在原地。她闷哼一声,指尖发颤,石面裂开一道细纹,血纹自掌心逆流回心口,竟在胸前凝成一朵暗红符花,缓缓旋转。
“这力……不属此世。”云逸尘抹去嘴角血迹,咬牙站起,目光死死盯着那口巨钟。
林玄风悬浮半空,黑雾缠身,状若魔神。他低头俯视,眼中再无半分慌乱,只剩一种近乎癫狂的快意:“云逸尘,你毁得了阵,毁不了‘门’。”
“门?”楚寒冷笑,却已不敢再上前,“你到底在接什么东西?”
林玄风不答,只是缓缓抬起手,指向钟底那团浓得化不开的黑雾。雾中似有无数虚影低语,声音细碎如虫鸣,却又层层叠叠,汇成一股令人神识欲裂的嗡鸣。
云逸尘心头一震,忽然明白了什么。
他们错了。
从一开始,他们就错了。
这血阵不是目的,那口钟也不是终点。它只是一个容器,一个通道,一个……接引之门。
林玄风要的,从来不是完成仪式,而是借阵法为引,将某种东西从钟的另一端拉进来。
“寒兄,退。”云逸尘低喝,剑尖点地,借力后撤。
楚寒一愣,随即会意,一把拽起慕容雪,拖着她疾退数丈。苏清绾被黑影束缚,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口钟缓缓闭合,钟口朝下,如审判之眼,俯视众生。
林玄风大笑,笑声震得洞窟簌簌落石。他双手高举,黑雾如潮水般涌入钟身,整座血阵嗡鸣不止,符文逆向旋转,竟开始主动吞噬四周灵气。七具符柱上的尸体再度抽搐,血肉剥离,化作七道血流,汇入钟底黑雾。
“你们以为,凭你们这点修为,就能阻我成道?”他狞笑,“今日,我借天穹残令,通魔门祭坛,引彼岸之力——你们,不过是祭品!”
话音未落,他猛然一掌拍向钟身。
轰!
钟影震颤,第三声钟鸣终于落下。
不是清越悠扬,而是沉闷如雷,仿佛从地心深处传来,震得众人神识欲裂。云逸尘只觉脑中如针扎,眼前一黑,膝盖一软,差点再度跪倒。
楚寒咬破舌尖,以痛醒神,长剑横于胸前,冷汗直流:“这钟声……不对劲,它不是在响,是在……喊。”
“喊什么?”慕容雪强忍毒素侵蚀,声音发颤。
“喊‘门’开了。”苏清绾忽然开口,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诡异的清明,“它在喊……有人要来了。”
话音未落,钟底黑雾猛然翻腾,一道模糊人影缓缓浮现,似有非人之躯,四肢修长,头颅低垂,周身缠绕着无数符链,每一道链上都刻着云逸尘从未见过的古老文字。
那不是修仙界的文字。
那是……魔文。
云逸尘瞳孔骤缩,手中长剑几乎握不住。他曾在葬仙谷的残碑上见过类似的纹路,那是仙人陨落前留下的禁制,用来封印某种不该存在的存在。
而现在,那封印,正在被打破。
“逸尘!”楚寒怒吼,“再不动手,就真来不及了!”
云逸尘咬牙,体内灵力疯狂运转,九曜真经催至极限,剑锋再度高举,银白光流自心口残图涌出,顺着经脉灌入剑身。他不信邪,不信命,更不信这世上有打不破的局。
可就在他欲斩出第二剑的刹那,林玄风冷笑一声,抬手一指。
黑雾凝成巨掌,再度拍下。
云逸尘横剑格挡,双臂一震,脚下地面轰然龟裂,整个人被硬生生压跪在地。
他虎口崩裂,鲜血顺剑柄流下,可剑锋竟无法寸进。那黑雾如渊如狱,吞噬一切力量,连他的剑意都被压得寸寸断裂。
“看到了吗?”林玄风居高临下,眼中满是讥讽,“你引以为傲的九曜真经,在真正的力量面前,不过是一缕微风。”
楚寒怒吼一声,剑光再起,直取林玄风后心。可剑未至,黑雾已先一步缠上,将他整个人卷起,狠狠砸入石壁。他咳出一口血,长剑脱手,插在身侧。
慕容雪欲再施毒,可指尖刚动,毒素已在经脉中蔓延至肩头,整条手臂麻木如死。她咬牙切齿,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银丝在掌心焦黑断裂。
苏清绾被黑影束缚,阴冥石裂纹加深,那朵暗红符花缓缓旋转,竟与钟底人影的符链隐隐共鸣。
云逸尘咬牙抹去嘴角血迹,强撑着站起,抬头,死死盯着林玄风,声音沙哑:“你……到底从哪里得来的力量?”
林玄风低头,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你猜?是天穹剑令?是魔门祭坛?还是……那口钟另一端的东西?”
他缓缓抬起手,指向钟底人影:“它在等我,云逸尘。而你,只是它苏醒前的垫脚石。”
云逸尘咬牙,体内灵力几近枯竭,可眼神依旧如刀。
他忽然笑了。
笑得凄厉,笑得决绝。
“垫脚石?”他缓缓站起,剑尖拖地,划出一道刺耳的声响,“那我也要……把你踩碎。”
他猛然将剑插入地缝,引动地脉灵流,以九曜真经中“借势”之法,将林玄风落下的力量导入阵基。整座血阵嗡鸣,钟影微颤,黑雾翻腾,竟有片刻凝滞。
“看到了吗?”云逸尘喘息着,嘴角溢血,“你的力量再强,也得靠这阵法支撑。你不是神,你只是……一个搬运工。”
林玄风脸色微变,随即狞笑:“搬运工?那又如何?只要我能搬来足够多的力量,你们,依旧得死。”
他双手合十,黑雾疯狂涌入钟身,那道模糊人影缓缓抬头,露出一双无瞳之眼,直勾勾盯着云逸尘。
云逸尘心头一寒,手中长剑微微发颤。
他知道,真正的恐怖,才刚刚开始。
楚寒挣扎着爬起,捡回长剑,站在他身侧,低声道:“再上,是送死。”
慕容雪扶着石壁,毒素已蔓延至半边身子,声音微弱:“我们……打不过他。”
苏清绾被束缚的指尖微微颤动,那朵暗红符花悄然转向钟影方向,仿佛在回应某种召唤。
云逸尘望着那口巨钟,望着钟底人影,望着林玄风那张扭曲的脸,忽然轻声道:“我们错了。”
楚寒一愣:“什么?”
“这阵,是‘容器’,不是‘武器’。”云逸尘缓缓道,“他不是在完成仪式……是在‘接引’。”
楚寒瞳孔一缩:“接引什么?”
云逸尘未答,目光投向钟底黑雾深处,似有无数虚影低语,似有某种存在,正缓缓睁开眼。
就在此时,苏清绾胸前的符花猛然一颤,与钟影共鸣。
林玄风忽然大笑:“对!接引——祂!”
他双手猛然下压,黑雾如潮,直扑云逸尘三人。
云逸尘横剑挡在苏清绾面前,剑锋颤抖,却始终未倒。
剑柄上的血,正一滴一滴,落在地面裂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