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陈一脸“你好像在逗我”的表情,差点把嘴里的电子烟咬碎。
他压低声音,像只护食的野猫:“钓鱼?兄弟你认真的?在这三百米深的地下堡垒门口钓鱼?钓什么,变异泥鳅还是陈博士那头老狐狸?咱们的饵料是648一单的快乐水吗?”
陆远没理会他的吐槽,只是指了指街角那个不起眼的垃圾桶。
垃圾桶旁,小豆子正假装系鞋带,手指飞快地在通讯器上敲打着什么,随后朝他们这边比了个“oK”的手势,一溜烟消失在巷弄里。
“饵料已经准备好了,”陆远神秘一笑,拍了拍身旁的玄铁锅,“今天,咱们就给陈博士开个小灶,做一顿他想拒绝都拒绝不了的‘回忆杀’。”
刀疤陈还是满脑子问号,但他选择相信陆远。
毕竟,能用一口空锅把特种兵吃得喊妈妈的男人,不能用常理揣度。
他果断下令:“全体注意,一级戒备!今天我们的任务不是攻坚,是当渔夫的护卫队,谁敢惊了咱们的目标,我就把他剁了当鱼食!”
地下三百米,S7冰柜室。
陈博士的指尖还残留着冰柜门把手的刺骨寒意。
他没有去看那些被当成战略物资储存的“味道样本”,而是死死盯着角落里那个贴着泛黄便签的罐子。
“师兄最爱,别销毁。”
字迹娟秀,却力透纸背,像一句无声的恳求,也像一道无法挣脱的枷锁。
这是他亲手写下的。
“师兄……”他喃喃自语,镜片后的双眼一片混沌。
曾经那个阳光开朗,总喜欢在雨天给他做一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说“吃了面,心就不冷了”的师兄,最后却成了冰冷数据库里的一串代码,成了S7样本库最初的奠基石。
“情感共振是武器,记忆是弹药。我们要做执剑人,不是多愁善感的厨子。”师兄的遗言像魔咒一样在耳边回响。
陈博士闭上眼,试图将涌上心头的酸楚压下去。
他才是项目的主导者,他必须保持绝对的理智。
就在这时,一股极其细微但又无比霸道的气味,毫无征兆地钻入了他的鼻腔。
这味道很清淡,不像是炸串那种侵略性极强的香气,倒像是……像是最普通不过的家常菜。
一点点葱油爆香的底味,混着几不可闻的酱香,还有一丝丝恰到好处的,只有猪油才能熬出的丰腴。
“不可能。”陈博士猛地睁开眼。
S7实验室采用的是军用级内循环空气净化系统,过滤精度高达0.01微米,别说是味道,就连一粒灰尘都飘不进来。
这味道是从哪来的?
幻觉?
是刚才情绪波动太大导致的嗅觉神经紊乱?
他立刻冲到监控台前,调出所有通风口的实时数据。
一切正常。
他又看向自己的生理指标监测,心率、血压、脑波……全部平稳。
可那股味道,非但没有消失,反而愈发清晰,愈发……勾魂。
它像一只无形的手,温柔地拂过他的记忆深处,精准地找到了那个尘封已久的角落。
那是十几年前的一个雨天,实验室断电,他和师兄被困在休息室里,又冷又饿。
师兄翻箱倒柜,只找到一把快要干枯的小葱,一小块猪油,还有半瓶酱油。
“等着,师兄给你变个魔术。”师兄笑着,用酒精灯和烧杯,愣是给他在一片狼藉中,煮出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葱油拌面。
没有面条,就用压缩饼干泡软了代替。
味道谈不上多好,但在那个寒冷的雨夜,却是全世界最顶级的美味。
“这……这是……”陈博士的呼吸急促起来。
他死死盯着空气,仿佛能看到那袅袅升起的,属于记忆的热气。
理智告诉他,这是陷阱,是敌人针对他发起的精神攻击。
他刚才才因为“放学铃”失态,现在又来了个更要命的“师兄的拌面”。
对方显然已经洞悉了他最深层的弱点。
可是,他的腿不听使唤了。
他的肺在渴望呼吸那记忆中的空气。
他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叫嚣:去!
找到它!
立刻!
马上!
“博士!您要去哪?”两名守卫察觉到他的异常,立刻上前阻拦。
“滚开!”陈博士双眼赤红,一把推开守卫,像一头失控的野兽,跌跌撞撞地冲向通往地面的紧急通道。
他甚至忘了启动权限,而是用身体一次又一次地撞击着厚重的隔离门,直到撞得头破血流,指纹和虹膜识别器才终于验证通过。
地面,废弃地铁站口。
陆远的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手掌依旧稳稳地贴在玄铁锅底。
锅里什么都没有,只有空气在锅底上方微微扭曲,形成一个肉眼难辨的气旋。
这股“葱油拌面”的味道,正是他通过系统解析了陈博士的情绪峰值后,结合“地下食道盟”数据库里一份“雨夜的慰藉”样本,模拟出来的终极杀招。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做菜了,这是最高端的黑客技术——用味道入侵一个人的灵魂。
“来了!”刀疤陈通过望远镜,看到了那个踉跄跑出地下入口的身影。
那人衣衫不整,神情癫狂,完全没有了平日里那位冷静到可怕的陈博士的模样,更像一个追寻着海妖歌声、即将触礁的水手。
“各单位注意,准备收网!”刀疤陈压低声音,语气里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然而,陆远却微微皱起了眉。
他抬起头,看向不知何时变得阴沉沉的天空。
空气像是被浇了水的水泥,黏稠而沉重,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
风停了,四周安静得可怕,只有远处隐约传来一阵阵低沉的轰鸣。
他感觉到一丝不对劲,这股压迫感,不仅仅是来自于天气。
刀疤陈也察觉到了异样,他放下望远镜,疑惑地问:“怎么了?老天爷也要来给咱们的‘钓鱼大赛’加点特效?”
陆远没有回答,只是将手从滚烫的玄铁锅上移开,缓缓握紧。
锅里那股诱人的香气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压低了帽檐,遮住自己锐利的目光,对身后的人打了个简洁的手势。
“鱼,咬钩了。”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凝重,“准备,开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