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墟的晨雾漫过玉虚峰顶时，帝昊已在寒潭边静坐了十年。
潭水倒映着他的身影，十年岁月未在他脸上留下痕迹，唯有眼神深处的沉静，比当年更甚。他指尖轻抚水面，潭水便顺着他的心意化作冰镜，镜中浮现出炼虚境的突破法门——「炼虚者，炼己身如虚空，容万象而不滞，纳千法而不迷」。
“十年了，你还是每天都来这寒潭？”白九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已化出九尾，狐尾在晨风中轻轻摇曳，“青丘的桃树都结了三茬果子，你就不能歇会儿？”
帝昊站起身，周身的水汽自动凝成一道水幕，将他与寒潭隔开：“炼虚境讲究‘虚’，若心有停歇，便落了实相。”他抬手，水幕化作无数水珠，在空中组成复杂的符文，“你看这些符文，单独看是‘实’，合起来却是‘虚’，因为它没有固定形态，却能演化万法。”
白九殇走近，指尖点向其中一颗水珠：“就像你这十年，明明已摸到炼虚境的门槛，偏要等心境圆满才肯突破？”
“炼虚境不仅是力量的跃升，更是心境的超脱。”帝昊的目光落在远处的云海，“当年我在天玄境悟透‘与规则同行’，但炼虚境要更进一步——让自身成为规则的一部分。这十年，我在寒潭观水，看它遇方则方，遇圆则圆，终于明白，所谓炼虚，不是掌控规则，而是成为规则本身的影子。”
话音刚落，寒潭的水突然沸腾起来，水汽蒸腾中，帝昊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仿佛融入雾气。白九殇知道，他要突破了。
炼虚境的异象比天玄境更磅礴，昆仑墟的灵气如潮水般涌向寒潭，在半空凝成一道巨大的太极图。帝昊立于图中，衣袍无风自动，体内的灵力不再是金色，而是化作透明的气流，与天地灵气浑然一体。当他再次凝实身形时，指尖划过虚空，身后的寒潭便自动分开一条通路；他抬眼望向烈日，阳光便会柔和三分——他已能借自身灵力“引动”规则，而非单纯“顺应”。
“这便是炼虚境？”白九殇眼中闪过惊叹，“连天地灵气都听你调遣。”
“只是开始。”帝昊微微一笑，掌心向上，一朵冰晶莲在他手中绽放，花瓣上流转着虚虚实实的纹路，“炼虚境能让我在规则中‘隐身’，比如现在——”他的身影突然消失，原地只留下那朵冰晶莲，“你能感觉到我在哪吗？”
白九殇九尾轻晃，狐火在周身亮起：“你在我身后。”她猛地转身，却只看到一片空无。帝昊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在这。”白九殇抬头，他正站在寒潭上方的榕树枝上，身影与枝叶的阴影完美融合。
“炼虚境的‘虚’，是虚实转换。”帝昊落下身来，“接下来，该向合体境迈进了。”
合体境的突破用了五十年。
这五十年里，帝昊走遍洪荒，从东海之滨到北冥之渊，将自身灵力与不同地域的规则相融。他在东海领悟“水之柔”，在北冥学会“冰之坚”，在火山深处掌握“火之烈”，在沙漠腹地参透“风之幻”。
五十年期满，他回到昆仑墟时，白九殇已从九尾天狐修至狐祖境，额间多了一枚金色的狐纹印记。
“你回来得正好，”她递给帝昊一块黑色的陨石，“这是从域外坠落的‘空寂石’，据说能引动合体境的突破异象。”
帝昊接过陨石，入手冰凉，石体上布满细小的孔洞，仿佛能吞噬一切灵力。他将陨石握在掌心，运转五十年修行的灵力——水、冰、火、风四种规则之力在他体内流转，渐渐融合成一股混沌色的气流。
“合体境，合的是‘己身与天地’。”帝昊轻声道，将陨石抛向空中。陨石在半空炸开，化作无数光点，融入他的灵力气流中。刹那间，昆仑墟的天地规则仿佛被按下了融合键：风与火交织成雷，水与冰凝结成晶，所有规则在他周身旋转，最终凝成一件混沌色的战甲，覆盖住他的身躯。
“这战甲……”白九殇伸手触碰，指尖刚碰到甲胄，便被一股柔和的力量弹开，“是用天地规则织成的？”
“嗯，”帝昊活动了一下手腕，战甲随他的动作自动调整形态，“合体境不仅能融己身与天地，还能将规则具象化为‘器’。这件‘混沌甲’，能挡下同级修士的全力一击。”他看向白九殇额间的狐纹，“你成为狐祖，寿元该有万年了吧？”
“青丘狐祖的寿元是十万年，”白九殇笑了，“但比起你，还是差远了。炼虚境寿元五千，合体境一万，对吧？”
帝昊点头：“接下来的空寂境，据说寿元能达十万。”
空寂境的突破用了整整一百年。
这一百年，帝昊几乎断绝了与外界的联系，独自在昆仑墟深处的“忘忧谷”闭关。他要悟的“空寂”，不是死寂，而是“于繁华中见空，于喧嚣中见寂”——简单说，就是彻底摒弃“自我”的执念，让灵力与规则的融合达到“无我”之境。
白九殇每隔十年会去忘忧谷外放下一篮青丘的灵果，却从不见他出来。第一百年的最后一天，她刚放下果篮，谷中突然传出一声轻吟，如钟鸣，又如风吟。
她抬头望去，忘忧谷的上空，无数规则纹路在虚空浮现，组成一张巨大的网，而网的中心，帝昊正缓步走出。他身上没有战甲，也没有灵力外显，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修士，但白九殇知道，这才是空寂境的真谛——返璞归真。
“你……”白九殇一时语塞。她能感觉到帝昊的存在，却又觉得他无处不在，仿佛整个昆仑墟都是他的身影。
“空寂境，就是让‘我’成为‘无’，让‘无’化为‘万’。”帝昊走到她面前，指尖轻触她额间的狐纹，“你看这忘忧谷的草木，它们不知道自己在生长，却长得最好；天地不知道自己在运转，却从未停歇。空寂，便是如此。”
他的指尖离开时，白九殇突然感觉到一股暖流涌入体内，额间的狐纹变得更加璀璨：“你……把空寂境的感悟分给了我？”
“空寂境的修士，寿元十万，若只独享，太过寂寞。”帝昊望着谷中的流云，“而且，我需要有人见证——见证从炼虚到空寂，这一百年，值得。”
白九殇忽然想起第一次见他的情景，那时他还是个在寒潭边苦修的青年，如今却已站在无数修士梦寐以求的空寂境，寿元长达十万年。她忍不住问：“这百年，你最难熬的是什么？”
“是‘想你’。”帝昊转头看她，眼神清澈如当年，“每次快要悟不透时，就想想青丘的桃花，想想你送灵果的身影，就觉得没什么难的。”
白九殇的脸颊微微发烫，九尾不自觉地缠上他的手臂：“那接下来呢？空寂之上，还有境界吗？”
帝昊望向更遥远的星空，那里有星辰生灭，有法则轮回：“或许有，但十万年很长，我们可以慢慢找。”
昆仑墟的风穿过忘忧谷，带着百年的草木清香。空寂境的帝昊，周身没有丝毫异象，却让整个洪荒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安宁——那是规则被完美守护的平和。而他身边的白九殇，额间狐纹闪耀，九尾轻摇，与他并肩望着星空，仿佛在说：十万年的路，我们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