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赵磊和红袖标坐在借来的大卡车上,向县城赶去。
卡车车斗,颠簸得非常厉害。
挨着赵磊的三个红袖标,脸上还带着被他揍出来的淤青,此刻正恶狠狠地盯着他,眼神像要吃人。
其中一个瘦高个忍不住往他肩上撞了一下,压低声音骂:“你他妈等着!到了县城,进了老子的地盘,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赵磊没理他,只是靠在车栏上,眼神平静地望着窗外。他是先天高手,这点颠簸不算什么,就算被关进牢里,他也能轻易脱身。
他只是在想,江科长什么时候能收到消息,又会怎么处理这事。
瘦高个见他不搭理,更气了,伸手就要推他的头,旁边的矮胖子连忙拉住他,小声说:“别冲动!这小子能打,等到了县城,有他好受的!”
瘦高个狠狠啐了一口,不甘心地收回手,却还是咬牙切齿地说:“到时候打断他的腿,看他还怎么嚣张!”
“就是!”另一个红袖标跟着附和,“到了县城,可是到了我们的地盘,看他还敢不敢动手!”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兴奋,好像已经看到赵磊被打得跪地求饶的样子,全然忘了刚才在赵磊家被揍得哭爹喊娘的狼狈。
这时,那个瘦高个红袖标看到赵磊悠闲地靠在车栏上,顿时火冒三丈:“你他妈还敢放松?给老子站好!”
说着,他从身后抄起一根皮带,就要往赵磊身上抽。
赵磊眼神一冷,猛地抬头看他。瘦高个手一抖,皮带差点掉下去。
他心里咯噔一下,内心一下害怕了,但他面子上挂不下,不能露怯,于是硬着头皮骂:“看什么看?反Gm分子还敢瞪我?到了县城,有你哭的时候!”
赵磊没说话,只是缓缓站直身体,周身的气场骤然变冷。
车斗里的红袖标都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刚才还嚣张的骂声,瞬间没了踪影。
汽车继续颠簸着往县城开,车斗里一片死寂。
红袖标们虽然还在心里盘算着怎么报复赵磊,却没人敢再上前挑衅。
汽车“哐当”一声停在一处破旧的院落前,院门上方歪歪扭扭刷着“Gm先锋营”五个红漆大字,漆皮掉了大半,露出下面斑驳的青砖。
门口两个红袖标斜挎着步枪,枪托往地上一杵,眼神吊儿郎当地扫过来,看到车斗里的赵磊,嘴角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
“下来!”几个红袖标跳下车斗,粗鲁地推搡着赵磊的后背。
“反Gm分子还敢摆架子?快点!”
受伤的红袖标被同伴扶着,一瘸一拐地往西边的小屋走,路过赵磊时,瘦高个回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捂着还在渗血的额头骂:“龟儿子,等着!老子回来就收拾你!”
赵磊没搭理他,被推搡着进了北边一间封闭的小屋。
“哐当”一声,铁门被从外面锁上,落锁的声音在空荡的屋里格外刺耳。
屋里没窗,只有天花板上挂着一盏昏黄的灯泡,电线垂下来,晃悠悠的。地面是冰冷的水泥地,墙角堆着几个发霉的草垛,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灰尘和霉味。
赵磊靠在铁门上,闭上眼睛。他能听到院子里红袖标的嬉笑声,能听到远处传来的汽车鸣笛声,甚至能隐约听到楼上有人在大声争吵。他不慌,只是在心里估算着江雪到来的时间。
此刻,二楼的办公室里,烟雾缭绕。
三个穿着深蓝色中山装的男人坐在一张掉漆的木桌旁,桌上摆着几个豁口的搪瓷缸,烟灰缸里塞满了烟蒂。
为首的是个留着络腮胡的壮汉,叫李虎,是这“Gm先锋营”的头头,手里把玩着一把手枪,枪身被磨得发亮。
“那小子真能打?”李虎吐了个烟圈,盯着对面的瘦高个,正是刚才在车斗里被赵磊吓住的那个,此刻他额头上贴着纱布,脸色还带着惊魂未定。
“虎哥,真能打!”瘦高个急声道,“十几个兄弟,没一个能近他身!我这额头,就是被他一拳揍的!要不是用枪指着他爷爷,他根本不会跟我们回来!”
旁边一个戴眼镜的红袖标推了推眼镜,皱着眉说:“一个下放人员,怎么这么能打?会不会有背景?”
“背景?”李虎嗤笑一声,把枪往桌上一拍,“查了!就是个普通下放户!”
他顿了顿,不屑地撇撇嘴,“再能打又怎么样?他能扛得过枪?老子这院里,二十杆步枪,两挺机枪,他敢动一下,直接突突了!”
“虎哥说得对!”另一个光头红袖标附和道,“不过……会不会是其他营的人设的套?”
这话一出,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整个县城有三个红袖标部门,除了李虎的“Gm先锋营”,还有其他两家,三家平时就不对付,抢地盘、抢物资,明里暗里斗了不少次。
上次另一个红袖标部门就故意抓了个“反Gm”,却说是李虎的人放跑的,害得李虎被上面批评了一顿。
李虎的脸色沉了沉,手指敲了敲桌面:“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可疑。现在除了军队,谁敢明着跟我们红袖标作对?那小子,一看就不是军队的。”
“只有同为红袖标的其他营的人,才干得出这种事。他们就是鼓动个愣头青来惹我们,等我们动手了,再去上面告一状,说我们‘滥用私刑’!”
戴眼镜的红袖标点点头:“是啊虎哥,不得不防。要是真被他们摆一道,咱们这营的脸面可就没了。”
瘦高个急了:“那……那这小子怎么办?放了?”
“放?”李虎眼睛一瞪,“都被揍了十几个兄弟,放了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他沉思了片刻,突然拍了拍桌子,“这样!先去教训他一顿。明天再拉到广场批斗,打断他一条腿,给兄弟们出口气!无论是不是其他营的人,敢得罪我们,就得给他点厉害瞧瞧。”
“高!虎哥这招高!”光头红袖标连忙拍马屁。
李虎得意地笑了笑,拿起桌上的枪,起身往门口走:“走,去看看那小子!我倒要瞧瞧,一个下放户,怎么敢这么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