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刚亮，赵磊和王铁柱就骑着自行车来了。
两人车后座都绑着个鼓鼓囊囊的大包裹，车把上挂着网兜，里面装着带回家的东西，都是一些红糖、饼干、糖果，还有买的猪肉、大米等等，装得满满的。
“科长！你起来了？”赵磊老远看到江雪就喊道，还把车铃铛弄得“叮铃铃”响。
王铁柱也跟着停下车，咧着嘴笑：“科长，你看这车子，骑着就是不一样！比我以前在村里骑的二八大杠轻多了！”
江雪刚洗漱完，瞥了眼两人都自行车，再看了下自己那辆。
现在三辆车都已经办好了手续，打上了钢印，挂了牌子。
“走吧。”她没多说，拎起脚边的小包裹，跨上自行车。
三人沿着家属院的路往外骑，此时天刚亮，街上还没多少人，只有早起扫街的清洁工，看到他们骑着三辆崭新的自行车，忍不住停下扫帚多看两眼，嘴里嘟囔着“矿务局的吧，真阔气”。
出了城，路就变得坑坑洼洼的，自行车颠得厉害。
赵磊和王铁柱却不嫌颠，反而越骑越起劲，车铃铛“叮铃叮铃”响个不停，引得路边的人羡慕嫉妒。
三人在路上骑行，江雪身姿轻盈，车把在她手中仿佛有了灵性，遇到坑洼只微微一拧，车身便灵巧地避开。
赵磊也是有功夫在身的，又是头回骑这么好的自行车，更是卯着劲往前冲，时不时单手撒把晃两下，车铃铛“叮铃铃”响。
唯有王铁柱，骑得满头大汗。
他本就不常骑车，还只是一个普通人，起初还能跟着两人的速度，没过半个小时，就跟不上了。
“铁柱哥，你咋了？”赵磊回头看他落在后面老远，笑着喊。
王铁柱抹了把额头的汗，苦着脸道：“不行了……这屁股快颠成八瓣了！”
他哪敢说自己骑得累，只把原因推给了路不好。
江雪闻声也放慢了车速，等王铁柱追上来，瞥了眼：“别急，慢慢骑。”
她自然看得出王铁柱的窘迫，也不催，索性让赵磊也放慢速度，三人保持着不快不慢的节奏往前挪。
这一路骑车，速度比坐车慢多了。
快到红旗大队门口的岔路时，赵磊刹住车：“科长，铁柱哥，我家在这条路，我先拐了啊！”
江雪点点头，看着赵磊骑车拐进另一条路，才和王铁柱继续往红旗大队方向骑。
此时正是下工的时候，社员们扛着锄头、挑着担子往家走，知青点的几个年轻人也说说笑笑地出来，刚走到村口树下，就瞥见了远处骑来的两抹身影。
“那是……自行车？”陈卫东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地喊。
这年头，自行车可是金贵的物件，除了公家外，一般人哪有。
这会儿一下子来两辆，车后座还绑着鼓鼓囊囊的包裹，怎么能不让人震惊？
“好像是……江知青？”王春燕眯着眼看了半天，突然拔高了声音，“真的是江知青！还有王队长！”
这话一出，原本熙熙攘攘的村口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投向江雪和王铁柱。
“我的娘嘞！真是江同志！她咋骑上自行车了？”
“那包裹里装的啥？鼓鼓囊囊的，怕不是有几十斤？”
“王队长也跟着回来了！你看他那样，穿得干干净净，哪还有以前半分土气？”
议论声逐渐大了起来，有惊讶，有羡慕，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现在大家也不回家了，就在这里等着两人。
越来越近，王铁柱被这么多人盯着，脸上还有些发烫，却又忍不住挺直了腰板，脚下蹬得更稳了些，甚至还得意的按了下车铃铛。
一按下去，“叮铃”一声脆响，声音格外清晰，引得不少人又低低惊呼了一声。
江雪却神色淡然，只是在经过这些人时，对着几个眼熟的社员微微点了点头，目光掠过知青，
没做停留，径直回家去了。
村口的人望着她的背影，没人敢上前阻拦，—如今谁不知道江雪成了矿务局的组长？那可是吃公家饭、管着物资的大人物，连公社干部见了都客气，寻常社员和知青哪敢造次？
可王铁柱就没这“待遇”了。
他刚想拐回家，胳膊就被几只手死死拽住。
“铁柱！你给我站住！”是村东头的李婶，她眼睛直勾勾盯着王铁柱的自行车，手已经痒得往车把上伸，“这车子真是你的？让我摸摸！”
旁边的张嫂也挤上来，啧啧称奇：“乖乖，永久牌的！锃亮得能照见人！”说着就想去碰车座。
“别碰！”一声脆喝响起，王铁柱老娘林红拎着个篮子从人群后挤进来，一把拍开张嫂的手，挡在自行车。
“碰什么碰！这可是自行车，金贵着呢！你们糙手糙脚的，碰坏了赔得起吗？”
李婶被噎了一下，讪讪地收回手：“我就摸摸……”
“摸也不行！”林红梗着脖子，眼角却偷偷瞟着自行车，嘴角咧到了耳根。
正吵着，人群外传来一声咳嗽：“都围在这儿干啥？不下工回家做饭？”
是大队长王建平，他刚从大队部出来，身后跟着计分员王建军。
王建平目光落在自行车上，眼睛也亮了，快步走过来，绕着车子转了两圈，伸手轻轻敲了敲车架：“好家伙，真是永久牌！铁柱，这是……矿务局给你配的？”
王铁柱挺了挺胸膛，声音透着得意：“大队长，这可不是矿务局配的。”
王建平眉头一挑：“不是配的？那你咋骑回来的？这玩意儿金贵得很，寻常人可买不起。”
王铁柱挺了挺腰，声音得意：“这就是我的！局里奖励给我的！”
“奖励？”不光王建平，连围着的人都伸长了脖子。
李婶把刚缩回去的手又往前凑了凑：“啥功劳啊，还能奖自行车？”
“可不是嘛！”王铁柱清了清嗓子，故意放慢了语速，“前阵子江科长——就是江雪同志，她现在是我们采购科的科长了。带我们完成了局里的重要任务，局里就奖励了我们三人每人一辆自行车！”
他把任务大概讲了一下，还捡自己露脸的地方重点说，末了又拔高声音：“不光这个！我现在可不是临时工了，是矿务局的正式工！吃商品粮，拿工资。”
“哗——”人群里炸了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