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手中的荷包，聂不凡忽然生出几分尴尬。
他素来不拘小节，对付寇贼奸宄时，从不在意手段是否合乎正道，可“偷东西”这事，终究是他的人生初体验。
若是这荷包本就属于那三人，他悄悄摸走了也就摸走了，倒也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毕竟那三个家伙本就不是善类。
但这荷包瞧着精致华丽，上面镶嵌的阵法更绝非廉价之物，以那三人的模样做派，实在不像是会有需要用这种高级储物法器来装的宝物。
这八成，是他们偷来的赃物。
若是旁人的东西，聂不凡自然没道理据为己有。
可那三人跑得飞快，眼下再想追上去抓着他们问失主是谁，早已无从问起。
思忖片刻，他终究决定先去找大师兄，看看对方能不能推衍出荷包的来历。
……
碧月城中，酒香弥漫于酒馆之内。
林立挥挥袖子，将空气中氤氲的酒气重新敛入酒坛之中。
先前酒馆掌柜将酒仙果投入酒坛，却未觉酒液有何变化，正是因林立对整个酒馆施了敛息诀。
在前世的游戏进程中，碧月城酒馆在玩家论坛里可谓鼎鼎大名，只因这家酒馆是游戏中首家被曝出的黑店。
以往总是玩家坑害Npc，因此最初有玩家在店内莫名身亡，还以为是中了埋伏。
再加上酒馆通常不会针对玩家出手，多是在对散修下手时误伤玩家，后来次数渐多，才引起部分玩家好奇，前来探查，由此引出天龙帮为留仙宫开设散修园区的剧情。
看着店里被酒香迷醉的众人，林立丢出几张纸人分身化作他们的模样，再将他们用捆仙绳绑好，接着丢进茅房，最后以“七杀五毒阵”将茅房彻底封住。
做完这一切，林立从怀中取出一本册子，开始为师弟师妹们这段时间的表现逐一总结、打分。
聂不凡回来时恰好撞见这一幕，顿时汗毛倒竖。
他连忙上前，将一只荷包呈上：“师兄，我捡到一个荷包，却不知该去哪里寻找失主，您看……”
“打开看看里面的东西，说不定就能知道主人是谁。”林立头也不抬地说道。
“可这荷包上嵌着一道阵法，十分精妙。若不知解法，贸然破阵，恐怕会损毁荷包……”聂不凡将荷包托起，语气急切。
就差跪下来求林立先别打分了。
“是吗？”林立抬眼，神色平静地接过荷包。
只见他伸出一根手指。
嗤——
一道精纯至极的法力自他指尖涌出，如细针般探入阵法结构之中，随后轻巧一绕，如同剥开果皮般沿着荷包环行一周。
不过眨眼之间。
聂不凡再看向自己掌心时，荷包已不见踪影，只剩下一枚玉简静静躺在那里。
“荷、荷包呢？”他眨了眨眼，有些发懵。
“打开了。”林立语气平淡。
“不是……开是开了，”聂不凡对着空荡荡的掌心比划了两下，“可荷包去哪了？”
“既然已经打开，你还要荷包做什么？”林立反问，神情自然得像在说天经地义的事。
你说得好有道理啊……
聂不凡一时语塞。
他只好将注意力转回手中的玉简。能被如此珍贵的荷包妥帖收藏，这块玉简肯定价值不菲。
他将神识缓缓探入，只见其中密密麻麻记录着许多信息。
“如何？”林立问道。
聂不凡神色一肃：“这上面写的……全都是一笔笔数字！”
林立点了点头，“你猜的没错，这是天龙帮从留仙宫拿货的账目，以及卖货之后的分成账单。”
“其中所涉不仅有装备法宝、法衣法器、天材地宝，更有诸多门派的独门秘药、仙丹、功法乃至秘闻。可以说涵盖了一名修士修炼生涯的方方面面。毫无疑问，这些都是劫掠修士所得的赃物。”
“这枚账簿玉简被如此严密保管，并非因其本身材质珍贵，而是因为一旦这龌龊勾当败露，它便可成为持有者手中的自保筹码。”
其实，在这个世界上，要掩饰这些财物的来历再简单不过。只需稍作外观改动，对外宣称参加了几场拍卖会，或是假托某处秘境所得，就足以洗白来源。
聂不凡摸了摸下巴……
天龙帮大小姐此前拒绝柳儒言、大师兄突然在聚宝阁大肆采购、今晚的杀手突袭……一切线索，都因这枚账目玉简，在他的脑海中骤然串联起来。
原来如此。
他露出恍然的神情，望向林立。
唉。
大师兄已经这么能打了，偏偏还这么有文化。
这还让别人怎么混？
就在聂不凡心绪翻涌之际，数道人影迅速朝他们靠近。
他定睛一看，竟是柳儒言与【求导哥】等人。
而走在玩家中间的【猪猫猫】已切换回正气宗的角色账号，肩上还扛着一名身穿留仙宫服饰的弟子。
在聂不凡惊讶的注视下，【猪猫猫】利落地解开背后的绳索，将那名留仙宫弟子放在了林立面前。
“大师兄！”
“我们按您的吩咐，去查留仙宫截杀无辜散修的线索……”
“虽然在碧月城内没找到什么有用的情报，却‘刚好’撞见一名正出来截杀散修的留仙宫弟子。”
“我们当场将他制住，带了回来。若有什么要问的，大师兄您可直接审他。”
聂不凡看了看那名被紧紧捆住的留仙宫弟子，又望向一旁神色忧郁的柳儒言，不禁问道：
“柳兄，你这是……？”
柳儒言长叹一声，语气中满是悔恨：“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当初我就不该被冷凝霜的美色所惑，竟差点酿成大错！”
原来他受林立点拨后，也察觉冷凝霜对待自己的态度前后矛盾，于是暗中跟踪，果然发现她与留仙宫弟子勾结，靠劫杀散修、倒卖赃物牟取暴利。
几天前他还盛赞此地风气淳厚，甚至邀请同门前来，如今想来只觉后怕——幸好，还来得及挽回。
而地上这位留仙宫弟子，此刻正被龟甲缚紧紧捆住，连嘴巴也被符咒封得严严实实。他不过金丹修为，眼中写满惶恐，不住地发出“呜呜”声。
随着林立抬手揭去他嘴上的符咒，解除封口术法，这名弟子立马大喊出声：
“我不是！我没有！”
“我只是陪门中天外来客弟子出门闲逛，就被这些人不由分说抓起来捆住……我乃是留仙宫真传弟子！这些天外来客实在胆大包天！几位师兄，快放开我！”
一旁的【求导哥】听罢，冷笑一声开口道：
“还狡辩？”
“我与你门派中一位天外来客弟子是好友，刚来这里与他闲聊时，提到在路上看见一群低阶散修被困阵法中，身上带了许多法宝。”
“你二话不说冲出去，生怕别人抢先——这些难道都是假的？”
留仙宫弟子毫不迟疑地反驳：
“你胡说！”
“那位师弟明明告诉我，是有几名入邪散修杀人炼丹，我是要去斩妖除魔的！”
听着两人争执，林立脑海中突然跳出一个词：
钓鱼执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