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的阳光本该让京城街头暖意融融，国师府的暗室却依旧浸在冷意里。
玄机子穿着件半旧的杏黄道袍，衣摆沾了点未扫尽的烛灰，手里摩挲着一枚青铜毒蛊瓶，瓶身上的花纹在微弱的烛火下泛着阴鸷的光。
他刚从眼线口中得知李三被抓的消息，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 李三知道太多，若被沈玥和卫凛审出与他的关联，不仅通敌的事会败露，连之前操控瘟疫的旧账也会被翻出。
“师父，现在怎么办？李三要是招了，我们就全完了！”
清风站在一旁，穿着灰布短衫，袖口还沾着赶路的尘土，脸上满是惊慌。本该被流放的他，被玄机子用重金打通关系暂时留下，如今却成了惊弓之鸟，生怕下一个被抓的就是自己。
玄机子猛地将毒蛊瓶砸在桌上，烛火被震得摇曳：“慌什么！李三要是敢招，我自有办法让他闭嘴！但在此之前，必须打乱沈玥和卫凛的节奏 —— 他们想查我们，我们就给他们找个大麻烦！”
他俯身从暗格里掏出一叠碎银，塞进清风手里，眼神里透着狠厉：“你带几个心腹，去鼓楼前散布谣言 —— 就说景王带走京城大半士兵，不是去打北漠，是想在边关自立为王；沈玥的万兽阁养那么多猫啊狗啊，根本不是为了查案，是想练‘妖术’，那些动物都是她用小孩的魂魄养的，过几日就要开始抓小孩喂动物！”
“这…… 这能行吗？百姓会信吗？”
清风捏着碎银，手心里全是汗 —— 这种离谱的谣言，他自己都觉得荒唐。
“怎么不信？”
玄机子冷笑一声，语气带着笃定，“京城现在士兵少，百姓本就心慌；之前瘟疫刚过，大家对‘妖术’‘鬼怪’最是忌讳。
你再找几个眼线配合，比如南街的茶馆王掌柜，让他假装‘知情’，说亲眼看到万兽阁的狗叼着小孩的鞋，百姓们一害怕，自然会跟着闹事！”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闹得越大越好，最好能让百姓去砸了万兽阁，把沈玥困在里面 —— 这样她就没精力审李三，我们也能趁机找机会灭口！记住，别暴露自己，闹起来就赶紧走！”
清风咬了咬牙，攥紧手里的碎银 —— 事到如今，他只能跟着玄机子一条路走到黑。
揣好碎银，他悄悄从国师府的密道溜出去，很快找到了几个等候的眼线，朝着鼓楼前的方向走去。
巳时的鼓楼前本是京城最热闹的地方，茶馆开门、小贩吆喝，百姓们提着菜篮穿梭其间，一派烟火气。
清风带着三个眼线混在人群里，先是假装闲聊，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的人听到：“你们听说了吗？景王这次带走三万禁军，根本不是去打北漠，是想在边关自己当王！”
旁边的茶馆王掌柜立刻接话，他穿着藏青色绸缎短衫，手里摇着折扇，装作一副 “消息灵通” 的样子：“可不是嘛！我昨天听我远房表弟说，他在禁军当差，景王出发前就跟手下说‘打下北漠就自立’，现在京城士兵少，就是怕我们反对！”
百姓们渐渐围了过来，有人疑惑地问：“真的假的？景王不是陛下的儿子吗？怎么会自立？”
“还有更吓人的呢！”
清风压低声音，眼神里透着刻意的恐惧，“沈玥的万兽阁你们知道吧？养了那么多猫啊狗啊，还有老鼠鸽子，根本不是为了查案！是练妖术！我听说她用小孩的魂魄喂那些动物，让动物帮她害人，前几天西街张婶家丢了个布娃娃，就是被万兽阁的猫叼走的，说是用来‘练手’，过几天就要抓真小孩了！”
“什么？！”
人群里立刻炸开了锅。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老妇人脸色瞬间白了，她紧紧攥着手里的菜篮，声音发颤：“我家孙子才五岁，前两天还说要去清荷院看鸽子，这可怎么办啊？”
“不能让沈玥练妖术！”
“去砸了万兽阁！不能让它害了我们的孩子！”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越来越多的百姓被煽动起来，有人回家拿了棍棒，有人捡起地上的石头，几十人的队伍浩浩荡荡，朝着清荷院的方向走去，嘴里还喊着 “砸妖阁！救孩子！” 的口号，场面越来越混乱。
清荷院门口，苍耳正带着十只流浪狗巡逻。
它穿着粗布护具，脖子上的铜铃突然急促地响起来 —— 远处传来百姓的喧哗声，越来越近。
苍耳立刻警觉起来，对着狗群低叫一声，十只流浪狗立刻排成一排，挡在清荷院门口，喉咙里发出低沉的 “呜呜” 声，毛发竖起，眼神警惕，却没有主动攻击，只是威慑。
很快，闹事的百姓就到了门口，有人举起棍棒就要砸门，苍耳猛地扑上前，对着那人的棍棒咬了一口，却没有伤人，只是将棍棒咬落在地。
其他狗也跟着狂吠起来，铜铃声、狗叫声混在一起，暂时拦住了百姓的脚步。
“别让这些妖狗挡路！”
有人喊道，捡起石头就要砸苍耳。
就在这时，一道雪白的影子从空中俯冲下来 —— 雪影回来了！
它刚从国师府监听回来，就看到清荷院被围，立刻朝着人群里的清风和王掌柜飞去，锋利的喙精准地啄向他们的头发。
“哎哟！我的头发！”
清风疼得大叫，连忙用手去挡，头上的斗笠掉在地上，露出了真面目。王掌柜也被雪影啄得连连后退，折扇掉在地上，慌不择路地想跑。
百姓们愣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这只猫只啄这两个人。
就在这时，沈玥快步从院子里走出来，她穿着浅青比甲，月白色襦裙的裙摆被风轻轻吹起，手里拿着之前灭毒虫时用过的草药包，语气冷静却带着穿透力：“大家住手！别信谣言！”
闹事的百姓停下动作，有人愤怒地喊道：“沈姑娘，你别装好人！我们都知道了，你练妖术，用小孩喂动物，景王还想自立为王！”
“我练妖术？用小孩喂动物？”
沈玥拿起草药包，举到百姓面前，“大家还记得三个月前的瘟疫吗？是万兽阁的老鼠群找到毒虫的巢穴，是我的蜜蜂找到解毒的草药，才让瘟疫平息；
还有之前的鬼楼索命案，是雪影找到毒花，才抓住真凶，救了西市的百姓 —— 这些动物要是害你们，怎么会帮你们灭毒虫、治瘟疫？”
她又指向苍耳，苍耳立刻安静下来，走到一个老妇人面前，温顺地蹭了蹭她的腿 —— 正是之前担心孙子的老妇人。
“张奶奶，你还记得吗？上个月你孙子在巷口迷路，是苍耳把他送回家的，它怎么会害你的孙子？”
老妇人愣住了，看着温顺的苍耳，又想起上个月的事，脸色渐渐缓和下来：“是啊…… 当时苍耳确实把我孙子送回来了，还帮我赶走了野狗……”
“还有景王！”
沈玥的声音更响亮了，“北漠五万骑兵突袭雁门关，烧了我们的军营，杀了我们的士兵，景王是奉陛下的命令去保家卫国，不是去自立！现在边关的士兵们在流血打仗，我们却在这里听信谣言，怀疑自己人，这不是让北漠人笑话吗？”
百姓们渐渐低下了头，有人小声说：“是啊，之前瘟疫确实是沈姑娘帮我们的……”“景王要是想自立，为什么还要带军队去打北漠？”“刚才那两个人被猫啄，说不定是他们在撒谎！”
清风见势不妙，想偷偷溜走，却被苍耳扑上前咬住了衣角。
百姓们这才反应过来，围上前抓住清风和想跑的王掌柜：“是不是你们在撒谎？！”“快说！是谁让你们散布谣言的？！”
清风吓得浑身发抖，嘴里不停地喊：“是国师！是玄机子让我们干的！他怕李三招供，想让你们闹事，打乱沈姑娘的计划！”
真相大白，百姓们脸上满是愧疚。
之前喊着 “砸妖阁” 的人放下了棍棒，老妇人走上前，轻轻摸了摸苍耳的头：“苍耳，对不起，奶奶错怪你了。”
沈玥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松了口气：“大家别怪自己，是国师太狡猾，利用了大家的担心。以后要是再有谣言，大家可以来问我，或者看万兽阁的动物 —— 它们不会撒谎，也不会害你们。”
百姓们纷纷点头，有的还主动帮着看住清风和王掌柜，等着卫凛的暗卫来处理。很快，暗卫就到了，将清风和王掌柜押走，百姓们也渐渐散去，临走前还对着沈玥和动物们道谢。
清荷院门口又恢复了平静，苍耳的铜铃恢复了平缓的 “叮铃” 声，雪影跳到沈玥的肩上，用头蹭了蹭她的脸颊，用兽语说：“玥玥，你真棒，把谣言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