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判桌上的失利，像一根毒刺，深深扎进了苏婉的心里。她坐在飞驰的轿车里，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那张甜美可人的脸上此刻布满了与她年龄极不相符的阴鸷和戾气。指尖的疼痛传来，她才意识到自己将掌心掐出了深深的印痕。
「爸，我有点不舒服，先回家休息。」她声音低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苏明远看了女儿一眼，眉头微蹙。他并非全然无知，商场沉浮多年，女儿近期的反常和今天谈判桌上那突兀的“发现”，都透着蹊跷。但他选择沉默，只是拍了拍她的手背：「好，回去好好休息，别想太多。」
苏婉没有回应，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意识却早已沉入深处，与那个冰冷的存在连接。
【任务汇报：阶段性接触失败。目标‘薇’具备高度反侦察及反击能力，初步嫁祸计划受阻。请求启动b计划权限。】她的思维传递着不甘与狠厉。
主系统冰冷的回应毫无延迟地响起：【分析确认。任务者tq-774初步评估有效。b计划权限已解锁。警告：b计划风险等级提升，存在较高暴露可能性。如失败，将启动强制回收程序。】
强制回收……苏婉的思维波动了一下，那意味着彻底的抹杀。但她没有退路。
【明白。执行b计划。】她斩钉截铁地确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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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夜集团，总裁办公室。
林薇将整理好的谈判纪要放在顾夜沉的桌上。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平静，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
「苏婉不会善罢甘休。」林薇开口，打破了沉默。她不相信一个清理者在第一次出手受挫后就会轻易放弃，尤其是主系统已经察觉异常的情况下。
顾夜沉靠在椅背上，指尖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目光落在窗外灰蒙蒙的天空。「b计划。」他淡淡地吐出三个字。
林薇心头一紧：「您知道她的b计划？」
「无非是更直接、更暴烈的手段。」顾夜沉的声音没什么起伏，仿佛在谈论天气，「当阴谋无法奏效，阳谋和暴力就是最后的选择。她的目标是我，或者，让我彻底失去在这个世界立足的根基。」
他转回视线，看向林薇，眸色深沉：「而你，依然是她最好的突破口和替罪羊。」
林薇抿紧了唇。她知道顾夜沉说的是事实。在主系统的逻辑里，她这个“叛变”倾向的首席攻略者，是必须清除的不稳定因素，同时也是完美的顶罪人选。
「我们需要提前准备。」林薇沉声道。
「准备？」顾夜沉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你怎么准备？你知道她会在什么时候，用什么方式，发动什么样的攻击？也许是明天，也许是下一秒。也许是一颗子弹，也许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意外’。」
他的话语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清醒，将林薇心中那点“未雨绸缪”的念头击得粉碎。在绝对的信息不对称面前，所谓的准备，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那我们只能被动等待？」林薇不甘心。
「等待，并且活下去。」顾夜沉将手中的烟捻灭在烟灰缸里，动作缓慢而有力，「在猎杀游戏中，活下去的猎物，才有机会变成猎人。」
他站起身，走到林薇面前，距离近得能让她看清他眼底那片深不见底的寒潭。「林薇，记住你现在的身份。你是我顾夜沉的助理，一个……试图在我这里寻求庇护的，‘可怜’的任务者。」
他的目光如有实质，穿透她的瞳孔，仿佛要直抵她的灵魂深处。「扮演好这个角色，直到……猎枪走火的那一刻。」
林薇的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他是在提醒她，也是在警告她。在这场他与主系统，与她，与清理者多方交织的死亡游戏中，她必须牢牢记住自己的“人设”，任何一丝差错，都可能万劫不复。
「我明白。」她低下头，掩去眼中翻腾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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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两天，出乎意料的平静。
苏婉没有再出现在盛夜集团，仿佛真的因为“身体不适”而在家休养。但林薇不敢有丝毫松懈，她体内的警报始终处于最高级别。顾夜沉似乎也进入了某种戒备状态，身边的安保力量在无声无息中增强了数倍。
然而，清理者的攻击，往往来自最意想不到的方向。
第三天下午，林薇奉命去与合作方进行一些后续细节的对接。回公司的路上，她乘坐的专车在一个十字路口等红灯时，旁边一辆看似普通的黑色轿车车窗突然降下，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举起相机，对着她这边连续按动快门。
刺目的闪光灯让林薇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司机反应迅速，立刻升起车窗隔板，但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
「跟紧前面那辆车！」鸭舌帽男人对着对讲机喊了一句，他们的车子立刻强行变道，紧紧咬住了林薇乘坐的专车。
「林助理，坐稳了！」司机低喝一声，猛地踩下油门，试图甩掉跟踪者。
两辆车在午后的车流中展开了惊险的追逐。对方车技娴熟，几次险些逼停他们。林薇紧紧抓住扶手，脸色发白，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在对方车辆又一次逼近的瞬间，她清晰地看到了副驾驶座上那个鸭舌帽男人嘴角勾起的一抹狞笑，以及他手中相机镜头反射的冷光。
这不是简单的狗仔！这是有预谋的！他们的目标是她！是想制造一场“意外”，还是想拍下什么“不堪”的照片？
就在司机试图利用一个路口甩开对方时，一辆巨大的货车毫无预兆地从侧面路口冲出，径直朝着他们的车头撞来！
司机瞳孔骤缩，猛打方向盘，脚下将刹车踩到底！
刺耳的轮胎摩擦声几乎要撕裂耳膜！
巨大的惯性将林薇狠狠抛向前方，额头重重撞在前排座椅的靠背上，一阵剧痛和眩晕袭来。
「砰！」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响起，车身剧烈震动了一下，但预想中车毁人亡的惨剧并未发生。那辆货车在最后关头似乎也做出了规避动作，只是擦着他们的车尾了过去。
林薇捂着剧痛的额头，艰难地抬起头。透过车窗，她看到那辆跟踪他们的黑色轿车已经趁机消失在车流中。而他们车的后方，另一辆不知何时出现的、体型庞大的越野车，正稳稳地停在那里，车头有着明显的刚经历碰撞的痕迹。
是这辆越野车，在千钧一发之际，从后面顶了他们一下，改变了他们车辆的轨迹，避开了与货车的正面相撞！
越野车的车门打开，一个穿着黑色西装、面容冷峻的男人快步走下，来到林薇的车窗前，敲了敲玻璃。
林薇降下车窗，警惕地看着他。
「林小姐，受惊了。我们是顾先生安排的人。」男人言简意赅，递过来一张名片，上面只有一个名字和一个加密的联系方式，「负责您的安全。刚才那辆货车和跟踪者，我们会处理。」
顾夜沉的人！他果然早有安排！
林薇心中稍定，但随即涌起更深的寒意。苏婉的b计划，竟然如此直接和狠辣！光天化日之下，制造交通意外！如果刚才不是这辆越野车……她不敢想象后果。
「谢谢。」她接过名片，声音有些沙哑。
「您额头受伤了，需要立刻处理。」男人看了一眼她渗出血丝的额头，语气不容置疑，「请跟我们走，附近有安全的医疗点。」
林薇没有拒绝。在司机的陪同下，她跟着这个男人上了另一辆不起眼的轿车，快速离开了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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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的伤口处理之后，林薇被送回了顾夜沉安排的公寓。她额角贴着一小块纱布，脸色依旧有些苍白。
公寓楼下，那辆越野车和几个黑衣保镖无声地隐匿在暗处，构筑起一道无形的防线。
林薇走进空无一人的公寓，反锁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滑坐在地上。直到此刻，独自一人处在绝对安全的环境里，那被强行压抑的后怕才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让她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差一点……只差一点……
她抬起手，轻轻触碰着额角的纱布，那细微的刺痛感提醒着她现实的残酷。清理者的屠刀已经毫不掩饰地挥下，而主系统，显然已经默许甚至推动了这一切。
她拿出那枚一直贴身携带的硬币，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混乱的心绪稍稍平复。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收到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加密信息：
【猎枪已响。变量（你）还活着。很好。】
是顾夜沉。
他没有询问她的伤势，没有安慰，只是冷静地陈述了一个事实，以及……一丝几不可查的认可。
变量……
林薇握紧了硬币，指尖用力到泛白。
是啊，她就是这个死亡游戏里，最大的那个变量。
一个……决心要反噬其主的，变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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