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天目》?”楚元珩一愣,他敏锐地听出了麒麟话语中的那份笃定。这可不只是“知道”而已。
“前辈,您为何……对功法如此了解?”
“了解?”玄渊麒麟嗤笑一声,那声音直接在四人脑海中响起,仿佛听到了世间最荒谬的笑话。“小子,你这是在问太阳,它为何会发光。本大爷何止是了解?这东西,可以说就是本大爷亲手传下去的。”
看着四人瞬间石化,全都目瞪口呆的模样,玄渊麒麟似乎很是满意。它优雅地伸了个懒腰,那姿态与它口中吐露的惊天秘闻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它这才慢悠悠地,将目光转向了全场最震惊的徐璃音。
“说起来,这还要从你那个傻瓜父亲,徐长卿,当年还是个毛头小子的时候说起。”
“傻瓜……父亲?”徐璃音喃喃道,她心目中那个高大威严,一身正气的武林盟主形象,似乎在这一刻出现了一丝裂痕。
“可不是傻瓜吗?”麒麟的意念中充满了鄙夷,“一个连法术和武道都分不清的愣头青。当年,你父亲自诩侠义,刚刚练了点粗浅的内功,就敢一个人跑出来游历世界。某日,在一处深山老林里练功,追一只兔子追迷了路,不知怎么就误打误撞,闯进了那个连本大爷都栽了跟头的‘断魂谷’。”
“他在谷中瘴气里转悠了三天三夜,没饿死也算他命大。就在他快要倒下的时候,他见到了一个美丽如天仙的女子,被困在了谷心那座‘轮回唤魂阵’之中。”
“那女子,”麒麟顿了顿,紫色的猫眼瞥向徐璃音,“便是你的母亲,林雪瑶。”
“什么?!”
这一次,不仅是徐璃音,连楚元珩和苏清夙都捂住了嘴。岳沉岳更是惊得差点把下巴掉在地上。
这故事的发展,完全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我……我娘?被困在……断魂谷?”徐璃音的声音都在颤抖。
“没错。”麒麟继续说道,“你母亲当时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误触了那座上古阵法,正被大阵的轮回之力反噬,眼看就要魂飞魄散,彻底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你父亲那时还只是个普通的习武者,连‘开灵’的门槛都没摸到。但他那股傻乎乎的侠义心肠又发作了。他尝试了几次,想用他那点可怜的内力去破阵,结果都被阵法的光幕弹飞了出去,摔得七荤八素。”
“最后,”玄渊麒麟的语气中,竟带上了一丝极其罕见的、混杂着鄙夷与赞赏的复杂情绪,“他用了最原始、最愚蠢的办法。”
“他退后了足足百丈,将一个武者全身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气血,全都聚在双腿之上。本大爷当时虽然只是一缕残魂,却也能感觉到,他那一刻,连自己的寿元都燃烧了起来。”
“他怒吼着,像一头蛮牛一样加速、冲刺……竟然,硬生生用他那凡胎肉身,撞向了那座连神魔都能困住的上古大阵!”
“那座阵法,是用来防御灵魂和法术的,它哪里‘见’过这种纯粹野蛮、又凝聚了武者毕生信念的物理冲击?!”
“就在你母亲魂飞魄散的前一刻,他……就那么撞进去了。”
“那股强大到蛮不讲理的冲击力,带着他们两个人一起滚出了阵法之外。阵法因为核心被强行闯入,瞬间崩溃……他就这样,把你娘给救了下来。”
“那……那后来呢?”徐璃音听得小脸发白,紧张地抓着楚元珩的袖子追问。
“后来?”麒麟瞥了她一眼,“后来自然是老套的英雄救美,芳心暗许。他们在那谷中养伤,相识、相爱,最后结为夫妻,一起走出了断魂谷。那女子,就是你娘。”
“但这并不是重点。”麒麟话锋一转,打断了苏清夙即将开始的感动。
“重点是,你父亲徐长卿那个傻瓜,当时,间接地也救了本大爷。”
“啊?”这下连一向冷静的楚元珩都彻底糊涂了。
“你以为你母亲真是被困住的?”麒麟不屑地哼了一声,“她根本就是自己跑下山躲清静!她那个医修门派里,围着她转的俗不可耐的追求者能从山门排到山脚。她烦不胜烦,又天真好奇,便想试试那‘轮回唤魂阵’,能否召唤出一个真正有缘分的如意郎君。”
苏清夙和徐璃音都惊得张大了嘴。原来……真相是这样的?
“结果,”麒麟的意念中充满了无语,“她法力不精,却偏要玩这么大的阵法。她想召唤一个‘有缘人’,可那座阵法在断魂谷沉寂了万年,谷中‘缘分’最深、神魂最强的存在是谁?”
它用爪子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是本大爷的残魂!”
“她与本大爷的‘缘分’根本不够深刻,更承受不起本大爷的混沌气息。她想钓一条小鱼,结果钓上来一头远古巨鲨!当场就导致了阵法反噬。若不是你父亲那个愣头青不管不顾地用肉身撞了进来,强行中断了召唤,我们两个,当场就都得魂飞魄散,同归于尽。”
“原来……是这样……”徐璃音喃喃道,她父亲那高大威猛的形象,不知为何,多了一丝“憨厚”的色彩。
“于是,”麒麟总结道,“你父亲那个傻瓜,用一种最愚蠢的方式,同时救了我们俩。本大爷最讨厌欠人情,尤其是欠凡人的人情。为了感激他这份恩情,也为了了结这段因果,本大爷便将一缕神念,注入了他的识海,将《太上天目》的完整心法传授给了他。”
它高傲地抬起下巴,宣布道:“所以,如今武林中流传的、让徐长卿赖以成名的《天目九式》,不过是他那点可怜的悟性,从本大爷传下的《太上天目》完整心法中,简化出来的、粗鄙不堪的武道版本罢了。”
“真正的《太上天目》,是修炼神魂、直视本源的无上法门。是当年我主‘焚天魔帝’用来观察万物生机、洞察混沌轨迹的根本大法!”
“后来,你爹娘情投意合,又觉得断魂谷是他们的定情之地,便在断魂谷附近建了宅子,定居下来,一同闯荡江湖。”
“所以,”麒麟重新看向徐璃音,神色变得无比严肃,“你,身负你父亲的血脉,得到了他的武道传承**,** 你又身负你母亲的血脉,继承了‘灵曦神女’的治愈之力**,** 现在,你又机缘巧合,得到了《太上天目》的真正心法。你父亲与本大爷的救命之恩**,** 你母亲与‘灵曦神女’的血脉传承……有了这份层层叠叠的羁绊,你再去接触那根‘赤霞鸾杖’,便多了一份与生俱来的、独一无二的亲和力。”
它严肃地警告:“不然,凭你现在的修为,根本不可能靠近那根法杖。它承载了‘灵曦神女’临终前对抗‘诛魔仙光’的全部力量,以及她对那些伪君子仙家的滔天怨念。若无这份亲和力,你强行触碰,心神必会被那股怨念反噬,你将永生遁入黑暗混沌,万劫不复。”
“哇!”岳沉岳听得是热血沸腾,满眼都是崇拜的小星星,“璃音姑娘的父亲真是真爷们儿!纯的!为了救美人,敢用肉身硬撞上古法阵!够霸气!俺的偶像又多了一个!”
“呜呜呜……太感人了……”苏清夙的泪点极低,又被这段“傻人有傻福”的往事感动得哇哇大哭,“原来璃音姐姐的爹娘,是这么认识的……”
“咋呼丫头!”玄渊麒麟被她的哭声吵得心烦意乱,厌恶地吼道,“你怎么这么容易被感动啊?你的脑子是水做的吗?本大爷看你,哪天被个臭男人骗走了,还得乐呵呵地帮人数钱!”
“你才被骗走呢!你全家都被骗走!”苏清夙抹着眼泪,狠狠地反驳。
徐璃音也是心中百感交集,她终于明白了《天目九式》与《太上天目》的渊源,也明白了自己与那柄法杖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她对这只黑猫深深一躬:“多谢前辈告知这段往事。”
她心中充满了感激与怜惜,下意识地,又想伸手去安抚一下这只承载了太多秘密、又故作坚强的黑猫。
“嗖!”
黑猫的反应比上次更快,仿佛早就防着她这一手。它化作一道黑影,赶紧跳到了楚元珩的肩膀上,嫌弃地抖了抖全身的毛。
“说了别碰我!”它警告道,“本大爷是玄渊麒麟,不是猫!要撸猫你自己去街上买一只!别动手动脚的!”
楚元珩苦笑着稳住肩膀上炸毛的麒麟,心中却忽然升起一个巨大的、甚至可以说是细思极恐的疑惑。
“前辈,”他不解地问,“您刚才说,您和璃音的母亲,因为‘缘分不够’,所以她强行召唤您,导致了阵法反噬。”
“可晚辈与璃音姑娘,”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徐璃音,神色变得凝重,“也只是父辈留下的一纸婚约,并无实质。在此之前,我们甚至素未谋面。”
“为何……我在断魂谷启动阵法,召唤的也是璃音姑娘的残魂,却成功了呢?”
这个问题,让雅间内再次安静下来。
是啊,楚元珩和徐璃音的“缘分”,看起来比林雪瑶和麒麟的“缘分”更加浅薄。为什么一个遭到了反噬,另一个却成功了?
玄渊麒麟回过头,用那双洞悉一切的紫色猫眼,神秘地笑着看了看一脸困惑的楚元珩,又看了看不知为何突然有些脸红的徐璃音。
“小子,”它的意念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戏谑。
“你以为你们两个,真的就只是……‘一纸婚约’……那么简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