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苏清夙狼狈切断通讯后的那点尴尬,被岳沉岳的笑声驱散了。
“清夙,你家里的长辈真热情。”岳沉岳擦了擦笑出的泪花,语气轻松。
苏清夙瞪了他一眼,羞恼地把“流光水镜”收了起来。
“你们家才不会这样!”她气呼呼地说。
“那是自然!”岳沉岳拍了拍胸脯,豪爽地说道,声音像打雷一样。
“我们家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规矩!我老头子就是个老财迷,只要我能把东西带回去,钱不是问题。”
他从怀中取出那块厚重如砖的“磐石传影璧”。这法器通体由黑玄武岩打磨而成,表面布满古老的土系符文,看上去比楚元珩的皇室软剑都要沉稳。
他注入凝魄境的灵力,传影璧震动起来,投射出一道极其稳定、清晰的光幕。画面一闪,出现的场景立刻让楚元珩三人有些失神。
那是一个金碧辉煌的大殿,地面铺着灵兽毛皮地毯,巨大的梁柱上盘着金色的纹龙,每一处摆设都极尽奢华。这哪里是五岳门弟子的家,分明是一座用金子堆起来的宫殿。
“沉岳啊!我的心肝宝贝儿!”
光幕中,一个珠光宝气的妇人,以一种与四周奢华格格不入的市井速度,直接扑到了镜头前。
她满头都是金饰,差点将画面挤爆,正是岳沉岳的母亲。
“你终于肯联系家里了!你知不知道外面有多乱!你吓死你娘了!”她带着哭腔,声音里却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溺爱。
“娘,你先别急,听我说。”岳沉岳有些不自在地将头微微侧开。
这时,一个身形魁梧,气势也逼人的中年男人走进了画面。他身穿金线刺绣的长袍,显得厚重,不像是一个门派之主,更像是一个掌控天下的巨贾。他一挥手,让妇人退开。
“说!是不是在外面惹祸了?要多少钱?”
岳父的声音洪亮而直接,带着一股不容反驳的霸气。
岳沉岳面对父亲,多少有些心虚,挠了挠头,将玄霆雪的困境,以及墟市“通天拍”上需要二十万两黄金入场费的事情,简短快速地讲述了一遍。
岳父听完,发出一声带着轻蔑的嗤笑。
“二十万两?你把你老子的财库当成什么了?小孩子的零花钱吗?”
他的反应,让楚元珩和徐璃音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爹,这不是零花钱,这是救命的钱……”岳沉岳急忙解释。
岳父根本不理会他的解释,他伸出五指,声音更加洪亮,像一记重锤,狠狠敲在大家心上。
“五十万两黄金!我立刻派人送到你朋友手上,让他们去救那只小狐狸。”
五十万两!
这比他们要求的二十万两还多了一倍有余!
楚元珩、徐璃音和苏清夙的眼睛瞬间亮了,巨大的狂喜写满了脸庞,他们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
五十万两,意味着他们可以顺利拿到“太阴之泪”,甚至还有富余的资金做其他准备。
哪知,岳父话锋一转,他那张威严的脸上,表情变得无比肃穆。
“但你,沉岳,必须立刻回家!”
“外面是乱世,是魔头横行的炼狱!你不是那些江湖浪子,你是我们五岳门的少主,你必须回来!”
这致命的条件,让房间里的喜悦瞬间冻结。
岳沉岳的目光从光幕里父母焦急的面孔上,缓缓移开。他看向自己的同伴,楚元珩虽然脸色平静,但眼中却充满了紧张。
他的视线,最后落在了角落里,被徐璃音抱着,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烛火的玄霆雪身上。他知道,如果他走了,他们的团队就不完整了,小狐狸也就死定了。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光幕,第一次用如此郑重,而又坚定的语气对父亲说。
“爹,我不能走。”
“我的兄弟们,我的伙伴们在这里。我们有必须一起完成的事情。”
岳父的脸色瞬间铁青,就要发怒,旁边的母亲突然双眼一翻,身子一软,便倒在了那张华丽的椅子上。
“哎哟,我的心口疼啊!”
母亲开始声嘶力竭地捶胸顿足,哭得撕心裂肺:“儿啊!娘怕是活不成了!你回来,回来让娘看你最后一眼!”
这突如其来的“绝症”表演,让岳沉岳愣住了。他知道母亲是装的,但他心里仍旧被亲情猛地揪了一下。
“娘,你别这样……”
岳沉岳刚想说点什么,旁边传来一声细微的“噗嗤”声,带着克制的意味。
刚经历过自己家庭闹剧的苏清夙,看到岳母这熟悉的“表演”套路,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楚元珩和徐璃音也立刻转过头去,拼命地抿着嘴唇,肩膀剧烈地抖动着,竭力控制着脸上的表情。这股喜剧的力量,瞬间冲淡了紧张感。
光幕中,岳父锐利的目光像鹰隼一样扫过传影璧。他看到了那个笑得花枝乱颤的少女——苏清夙。岳父的怒气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商人精明的算计和满意的眼神。
“原来如此!”岳父的声音洪亮起来,他一拍大腿。
“你要是不回来也行!我再给你加五十万两黄金!”
岳父伸出十根手指,对着岳沉岳大喊:“但你必须把这个聪明漂亮的小丫头,这个能让你留恋不归的姑娘,给我一起带回来!这五十万两,就当是我们五岳门给你的彩礼了!”
五十万两黄金,当彩礼!
苏清夙的笑声戛然而止,她一下子僵硬在原地,嘴巴张大,她夸张地做出一个“吐血”的动作。
前一秒她还在看戏,下一秒她自己就成了戏中人!
楚元珩和徐璃音,终于彻底崩溃,爆发出阵阵放肆的笑声。
岳沉岳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被同伴笑,被父亲当着同伴的面乱点鸳鸯谱。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窘迫和愤怒。
“够了!”
岳沉岳对着光幕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这怒吼夹杂着凝魄境巅峰的真元,声波几乎要掀翻客栈的屋顶。
岳父被儿子的怒吼震慑,脸上露出了愕然的表情。可他是纵横商场的巨贾,很快就换上怒容,对着光幕,一掌拍碎了身前的一张金丝楠木桌子。
“逆子!既然你不听话,那就等着被老子锁在五岳山吧!”
通讯法器承受不住这股暴怒的力量,“嗡”的一声,光幕瞬间消失,传影璧表面的光芒也彻底暗淡了下去。
房间里,再次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
但这次的寂静,只持续了不到两秒。
“哈哈哈!”
楚元珩终于忍不住,爆发出全场最大声的笑。他一手扶着桌子,一手拍着大腿,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徐璃音和苏清夙也笑得前仰后合,之前的压力和疲惫,在这场啼笑皆非的闹剧里,消散了大半。
岳沉岳涨红着脸,看着被拍灭的“磐石传影璧”,气呼呼地将它扔在了桌上。
“这老头子,真是……”他嘟囔着,语气里却听不出太多的怨恨,更多的是无奈。
楚元珩艰难地止住笑声,拍了拍岳沉岳的肩膀。
“沉岳,你做得很对。”他的声音带着真诚。
“那五十万两,我们不要,但你做出的选择,值一百万两。”
徐璃音和苏清夙也收敛了笑意,郑重地向岳沉岳点头。
岳沉岳的心头一暖,他知道,他的选择,换来了比金钱更重要的东西——同伴的信任和团队的完整。
“那现在怎么办?钱没了。”苏清夙问道,语气里带着一丝紧张。
“不。”楚元珩的眼神变得深邃,“或许我们还有其他的办法。”
楚元珩望着窗外,一场关于“亡者遗产”的豪赌,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