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响起一阵惊呼,成如愿和柳婉欣分别坐在她身侧,皆是吓了一跳。两人几乎同时伸手去扶。
“大嫂!”成如愿轻拍万宁双肩并大声呼唤:“大嫂,你还好吗?你醒醒。”
见万宁没反应,成如愿连忙朝霍冬媚喊道:“快去叫医生!”
随即,成如愿立刻放平万宁,让她平躺在沙发上,然后用沙发软枕,垫在万宁脚下,这样有助于血液回流到心脏和大脑,缓解低血压。
“爸妈,二哥,麻烦你们把所有窗户打开通风。”接着成如愿也顾不上得不得体,解开了万宁领口一粒盘扣,保证她的呼吸顺畅。
柳婉欣着急地问:“如愿啊,要不要给宁宁喂点糖水或者参汤啊?”
“不可以。”成如愿摇头,严谨道:“最好不要给突然晕倒的人喂水或食物,不要随意移动她的头部或颈部,也不可以用力摇晃晕倒的人。”
前者有呛咳风险,后者可能会造成脑损伤。
“噢噢噢。”柳婉欣怕万宁这样躺着着凉,拿了薄毯,又问:“那能不能给宁宁盖个毯子?”
成如愿正守在万宁身边持续观察她是否恢复意识,或者脸色是否好转、还有没有出现其他不适症状。
闻言,成如愿接过薄毯,仔细帮万宁盖上:“可以的,谢谢妈。”
万宁现在身体虚弱,将毯子盖在万宁身上,也能防止体温过低还有以免感冒。
不过一会,彭宇豪提着他的铜质手提医药箱小跑着来了。
他匆匆赶到,先检查了万宁的脉搏和瞳孔,然后又用听诊器听了听她的心脏,最后松了口气,对众人说:“没事,大少奶奶只是因为过度疲劳,精神紧张和低血糖导致的晕厥。我一会给大少奶奶打一针,再开点安神补气血的方子,好好睡一觉,醒来后吃点东西就没事了。”
柳婉欣这才安心,长长的舒了口气。
眼下当务之急就是送万宁上楼,回房间,并且躺在床上,让她好好休息。
可在场的男士,赵乾、霍松原和霍夏光显然都不怎么适合抱万宁上楼。
霍夏光本想着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大家都是一家人,况且他都有许攸了,抱一抱万宁倒也无妨。
他刚想上前,成如愿比他动作更快。
只见成如愿矮身贴近万宁,手臂穿过万宁腿弯时微微发力,另一只手托住万宁的后背,借着起身的力道将万宁打横抱起。
成如愿的动作不算熟练,却依旧稳稳的托住了万宁。
“哎哟我天。”柳婉欣看的心惊胆颤,总怕成如愿这么瘦小的身板抱着万宁会把她摔了,连忙上前帮忙。
霍冬媚眼泪鼻涕还挂在脸上,看的目瞪口呆。
她知道她三嫂力气大,没想到力气这么彪悍。
霍冬媚觉得此时此刻的她三嫂,真强啊,像定心丸,稳稳的,让人安心。
经过这大半年相处,成如愿总是在刷新她的认知。
霍冬媚不合时宜地想:感谢三嫂当时面对她冷嘲热讽还能无比包容,没动手打她。
成如愿把万宁安顿好,便下楼继续和大家一起等消息。
在此之前,谁也未曾想过,时间竟能漫长到如此地步。
漫长到这会儿指针不过八点,院子里的晨雾才刚散开,便觉得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在刚刚,经过深思熟虑,最后由霍松原拨通广白爱群大酒店霍春阳下榻的酒店电话。
“春阳。”霍松原说了事情原委,沉声道:“你……回来一趟吧。”
霍松原向来是个精神头十足的人,步伐稳健,说话声音洪亮。
他坐在那,脊背还是挺得笔直,如青松般端正挺拔,神情肃穆而沉稳。
可大家都看得出,只是这一通电话,仿佛耗尽霍松原所有的精气,连呼吸都带着疲惫的沉重。
霍春阳得到消息,丝毫没有犹豫,拖着舟车劳顿的疲惫身躯,立刻定了从广白回海市的航线。
这个时候新华夏民航航班进入初创期,航线尚未覆盖广白和海市两地,无法直飞。
班次稀少且票价昂贵。
霍春阳花了远高于市价的钱,颇费周折才买到了两张机票。
一张是十点四十从广白到汉江,一张是再经汉江中转,续飞海市。
顺利的话,最快也要明日清晨才能到家。
放下电话,霍松原和霍夏光终归还是坐不住,纷纷起身外出加入了行列。
如今这年代,技术配置也滞后,没有指纹识别、视频监控等安防管控设备。
要找一个牙牙学语幼儿,犹如大海捞针。
霍松原也已经在确实了福宝丢失的第一时间就登报发布寻人启事,上面清楚地注明的孩子性别特征,以及不菲的悬赏金额,号召市民提供线索。
而成如愿几位女眷,能做的,就是等。
等各处递给回的消息,等……万家可能会送来的“勒索信”。
霍家的主宅,必须要有人坐镇。
柳婉欣到底没撑住,靠着沙发,手肘支着额头浅浅眯了一会。
霍冬媚怕万宁醒来会饿,让厨房煮了清淡的粥温着,然后一直时不时上楼查看万宁的情况。
在霍冬媚再一次上楼后,她慌慌张张地跑下来。
“妈!三嫂!”霍冬媚因为着急,自己绊了自己一下,险些摔在地上:“妈!大嫂不见了!”
柳婉欣从浅眠中惊醒,熬了一晚的眼珠一片通红,她怔怔道:“……什么?”
“我刚刚上来想看看大嫂怎么样,醒没醒,结果一进去房间,根本没人!房间私厕我也去看了,都没有!”霍冬媚急得哭出声:“妈,你说大嫂醒来怎么不和我们说一声,她能去哪里啊。”
“先别急,我上去看看。”成如愿是三人之中最镇定的,她笃定万宁不会在这种关头添乱,此番举动,必然事出有因。
成如愿脚步却未乱,快步上楼走向万宁的卧室。
推开门,屋内空无一人,唯有清晨的阳光斜斜地照在床沿,被子还带着几分凌乱,显然是有人匆匆起身,来不及细细整理。
扫视一圈,成如愿的视线最后定在床头柜上被风掀得哗哗作响的日历。
纸页翻卷如急促的絮语。
她拿起日历,快速翻了翻。
每页日历都有万宁用钢笔留下黑红两种颜色的记号。
显而易见,这是一本万宁用来记录和提醒自己日常的日历。
用黑色圈起来的,万宁会在页面空白位置留下文字作为备忘录。
其中包括霍万两家每个家庭成员的生日,成如愿和霍秋明结婚日期,以及妇女协会某月某日需要她到场开会,某些高官太太邀约等等这些重要的日子。
红色记号的日期大多规律,前后不会相差两三天,成如愿猜测,这是万宁记录经期的时间。
而,最后一次记录,赫然停留在五月底。
如今已是七月初。
结合一段时间万宁总说自己睡不好,但又不肯去看医生,成如愿心中便有了数。
现在,为了避免横生枝节,成如愿也将此事摁下,没有说破。
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万宁要隐瞒自己有身孕的事。
福宝当时吃糯米团噎到差点出事时,成如愿就听说万宁当年生福宝伤了根本,身体亏损的厉害,很难再孕。可如今有了,本该是喜事,为何万宁要对此事讳莫如深。
昨夜丢了一个福宝,这会儿连万宁也不见了。
柳婉欣心里乱成一团。
成如愿稳住心神,立刻下楼,吩咐今日站岗的守卫,抽调部分人手在霍家内部搜寻万宁,其余人则坚守岗位,正常巡视。
她绝不能让霍家在这个节骨眼上露出任何可乘之机。
不多时警卫队长来报,说那个狗洞附近有新的脚印,树丛也有再次被人动过的痕迹。
霍冬媚听完忍不住拔高了音量:“怎么回事啊!怎么一个个都爱钻狗洞!!!还有,你们怎么回事,为什么还没直接把它给堵了啊!再不济!!没派人在那边看守吗?!当着那么大个洞,摆明告诉大家,来啊,来钻啊,钻狗洞轻而易举就能自由出入霍家啊。”
“对不起。”警卫队长自知失职,被霍冬媚如此训斥也没有任何辩解,他语气里满是自责:“是我工作疏忽,对不起。”
“罢了罢了。”柳婉欣低低叹了一声:“亡羊补牢吧, 加派人力轮巡,提升警戒等级,万不可再出了岔子。”
警卫队长是跟着霍松原很久的老下属,自始至终忠心耿耿,在职这些年,从未有过差错,柳婉欣平日里素来念他这份赤诚,也常给他几分薄面。
“是,太太。”警卫队长语气更加羞愧内疚:“等小少爷和大少奶奶平安回来,我定自来领罚。”
柳婉欣一只手食指和中指摁着突突泛疼的额头,扬起另一只手挥挥手让他下去。
霍冬媚见柳婉欣显然是头疼又犯了,心疼不已,连忙上前,拇指轻轻覆在她的太阳穴上缓缓打圈按摩,力道轻柔又舒缓。
她低声劝道:“妈,您熬不住的,去躺一会吧。”
“不了。”家里乱成一锅粥,柳婉欣哪能安心躺下休息。
成如愿看柳婉欣眉头紧蹙,脸色微白,也劝:“是啊,妈,再熬下去,您要生病的。”
“我不躺。”柳婉欣擦了擦眼角的泪花,不想再听,赌气似地说:“一会躺下了,可能也不见了,就让我在这待着,起码你们还看得着是不是。”
“妈……”
“妈……”
成如愿和霍冬媚同时喊,都想开口说话,就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
是一个时常跟着许攸手底下的年轻人,他小跑进来:“太太,三少奶奶,四小姐。”
成如愿有点脸盲,一时间没认出他,便只问:“有新消息?”
柳婉欣认脸认得的全乎,记得他是跟着许攸做事的,也问:“可是万家那边有动静?”
小年轻叫刘斌,他搔搔头,说:“许秘书派小人几个死盯着万家,说是有任何风吹草动都得来报。”
顿了顿,刘斌有些迟疑地说:“刚刚万家少奶奶和万家小少爷一起出门了,手里还拎了一个箱子,我看着,像是一只猫。”
成如愿下意识低声重复:“猫?”
“是。”刘斌努力回想细节,也顾不上这些细节到底有没有用,想到什么说什么,于是磕磕巴巴地说:“我不敢跟的太近,就看那只猫是白色的,趴在箱子里不怎么动弹,就偶尔抽搐一下。”
想了一会儿,刘斌又说:“噢噢,它还有一点点黄色的。”
没人出声打断他的思绪。
哪怕柳婉欣和霍冬媚都觉得这并不是什么线索。
这总不能真是狸猫换太子,箱子里是披着猫皮的福宝。
葛晴晴养了两只猫,她们知道,都是狸花猫,只是其中一只是相对少有的纯白毛色,深得葛晴晴喜欢,经常抱着猫参加聚会去喝下午茶,有时逛街都带着。
刘斌依然绞尽脑汁的回想,补充道:“噢噢,还有,万家小少爷一路都呜呜咽咽地哭……一边哭,一边闹,说是万家少奶奶昨天一天没见人,昨晚也没陪他睡着,本来就够伤心了,今天咪咪还生病了……反正乱七八糟一路哭。”
说完,刘斌自己都觉得扯远了,声音越来越小声:“不过,我看万家小少爷这么哭,万家少奶奶一点没烦他,说笑着说带他去找兽医,再带他买好吃的……”
“不对。”霍冬媚昨夜在成如愿和霍秋明那学会了举一反三,她沉思一会儿,说:“就像三哥三嫂说的,你们看,第一,她家银行情况岌岌可危,她怎么能心情挺好呢?第二,福宝失踪的事,因为爸爸张榜告示,又出了巨额悬赏,这会估计已经传遍海市大街小巷,她作为福宝的舅妈,如果不是他们因为我们家没帮他们家的才抓走了福宝,不可能不知道不关心,怎么能心情挺好呢?还有啊,她最喜欢这只白毛猫,猫生病了,她怎么还能心情挺好呢?”
霍冬媚设身处地的想,不说前两件事,就单说爱宠生病,就够她担心了,哪还能吃的下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