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信宫的药炉总在清晨飘出淡淡的药香,像一缕若有似无的引线,牵着阿菀的心思。张院判每日都来请脉,指尖搭在她腕上时,眉头舒展的弧度越来越明显:“娘娘的脉象越发沉稳了,气血流转如溪涧活水,正是蕴养麟儿的好时候。”
阿菀抚着小腹,那里还未显怀,却已能感觉到一种微妙的充盈感。她按张院判的嘱咐,每日辰时都会去御花园的暖房散步,那里培育着江南运来的暖花,温湿度恰好,最适合调养身子。
这日她正看着一盆初绽的墨兰,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陛下从背后拥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鼻尖萦绕着她发间的药香:“又来赏花?”
“张院判说这里的气息养人。”阿菀转过身,指尖划过他的衣襟,“陛下今日不忙?”
“再忙也得来看看你。”陛下捏了捏她的脸颊,目光落在她丰润的唇瓣上,带着几分灼热,“这几日瞧着,你倒是胖了些。”
“还不是陛下喂的。”阿菀嗔怪地拍开他的手,眼底却漾着笑意。她知道,他喜欢她此刻的模样——褪去了初入宫时的青涩,添了几分母性的柔媚,却又带着勾人的风情。
夜里,陛下留宿在长信宫。帐幔低垂,烛火映着交缠的身影。阿菀靠在他胸前,听着他沉稳的心跳,指尖在他心口轻轻画着圈:“若是……若是这次又怀了双胎,陛下会不会嫌太多?”
“越多越好。”陛下吻着她的发顶,声音带着沙哑的笑意,“最好像你说的,一下子来六个,凑三对龙凤胎。”
阿菀被他逗笑,心里却悄悄记下了这话。张院判说过,多胎妊娠虽险,却也不是不可能,只要气血足够充盈,时机得当,便有几分胜算。她已经备好调理的汤药,只待时机成熟。
而西苑的玉答应,正对着铜镜唉声叹气。她的小腹依旧平坦,除了晨起时有些恶心,再没别的动静。李太医每日来诊脉,都说“胎象平稳”,可陛下却来得越来越少,偶尔过来,也只是坐片刻就走,眼神里总带着些疏离。
“肯定是阿菀搞的鬼!”玉答应把帕子扔在地上,对着宫女发脾气,“她定是在陛下面前说我坏话了!”
宫女战战兢兢地递上一碗安胎药:“小主,喝药吧,李太医说这药能稳胎。”
玉答应一把挥开药碗,瓷碗摔在地上,碎裂声刺耳。“稳胎?再稳有什么用?陛下不来看我,生下来也是个没爹疼的!”她忽然想起什么,眼睛一亮,“去,把我藏的那包东西拿来。”
宫女脸色发白:“小主,李太医说那东西不能用……”
“让你去就去!”玉大应厉声呵斥。
宫女不敢再劝,从床板下摸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半盒从江南带来的“转胎符”,据说是高僧开过光的,能保胎儿康健,还能让陛下时时牵挂。玉答应点燃符纸,看着灰烬飘落在香炉里,嘴里念念有词:“求神明保佑,让陛下日日来西苑,让我顺利生下孩子……”
烟味顺着窗缝飘出去,恰好被路过的秦风闻见。他皱了皱眉,转身就往长信宫去。
阿菀正看着孩子们的襁褓发呆,听了秦风的回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转胎符?她倒是能想得出。”
“要不要告诉陛下?”秦风问。
“不必。”阿菀摇头,“让她烧。烧得越多越好,最好让陛下自己撞见。”她要的不是搬弄是非,是让陛下亲眼看见玉答应的愚蠢和偏执——一个连安胎都要靠旁门左道的女人,如何能教养龙胎?
果然,三日后,陛下去西苑探望时,正撞见玉答应在烧符。纸灰飘了满殿,呛得人睁不开眼。
“你在做什么?”陛下的声音冷得像冰。
玉答应吓得魂飞魄散,慌忙跪在地上:“陛下!臣妾只是……只是求神明保佑孩子……”
“胡闹!”陛下指着满地纸灰,气得发抖,“太医院的安胎药不吃,竟信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要是不想好好养胎,就继续待在冷宫里!”
说完,他甩袖而去,连看都没再看她一眼。
玉答应瘫坐在地上,看着陛下决绝的背影,眼泪汹涌而出。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明明怀了龙胎,却还是留不住陛下的心?
而此时的长信宫,阿菀正喝下张院判新调的汤药。药味微苦,却带着回甘。她知道,玉答应的路已经越走越偏,而她的时机,也越来越近了。
两宫的灯火在夜里遥遥相对,一明一暗,像两条并行的轨道,正朝着截然不同的终点延伸。阿菀抚摸着小腹,在心里默默念着:再等等,再给我一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