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风带来的消息比预想中更快。不到半日,他就拿着一片染了特殊药粉的桃花瓣回来,脸色凝重却难掩兴奋:“陛下,记号有反应了!”
那药粉是暗卫营特制的,见水会显出血红色,寻常人根本看不出异样。此刻花瓣边缘泛着淡淡的红痕,像被晨露浸过的血迹。
“在哪个方向?”陛下接过花瓣,指尖捻了捻那微涩的触感。
“往西北去了,”秦风铺开简易地图,指尖点在一处标着“落马坡”的地方,“属下的人跟着药粉痕迹追到这儿,记号突然断了。那边是片密林,张启明的人应该是换了路线,想甩掉追踪。”
阿菀看着地图上那个名字,心里莫名发紧:“落马坡……听着就不像好地方。”
“确实是个险地,”陛下点头,“坡陡林密,以前是劫匪出没的地方。张启明选在那儿交接,倒是会挑地方。”他看向秦风,“带多少人去?”
“二十名精锐足够了,”秦风拍了拍腰间的佩刀,“属下让影卫先去探路,我们随后跟上,定能把抄本夺回来。”
阿菀看着陛下起身换衣,心里像压了块石头。她知道自己不该拖后腿,可那句“小心”堵在喉咙口,怎么也咽不下去。直到陛下系好披风转身,她才终于忍不住拉住他的衣袖:“一定要……平安回来。”
陛下低头看她,眼底的锐利柔了柔,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放心,抄本还没拿回来,我怎么舍得把你一个人丢在这儿看桃花?”
他走得很急,马蹄声哒哒地消失在巷口时,阿菀还站在院门口,手里攥着那片染了药粉的桃花瓣,指节都捏白了。
青禾端来一碗热汤:“姑娘,喝点汤暖暖身子吧。陛下那么厉害,肯定没事的。”
阿菀接过汤碗,却没什么胃口。她走到鱼池边,看着水面上残留的浮萍碎屑,忽然想起那条死去的金鳞鱼——它是不是早就察觉到了危险?动物的直觉,有时比人更敏锐。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日头从东边移到头顶,又慢慢往西沉,院墙上的日影拉得老长,像根绷紧的弦。阿菀绣了会儿香囊,又去看酿着的桃花酒,可心思总像断了线的风筝,飘得老远。
傍晚时分,天边突然滚过一阵闷雷,乌云像被打翻的墨汁,瞬间染黑了半边天。青禾刚把晒着的桃花干收进屋,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噼里啪啦地打在瓦片上,像无数只手在敲鼓。
“这雨下得真急,”青禾望着院外白茫茫的雨幕,“落马坡那边会不会泥泞难走?”
阿菀的心揪得更紧了。她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冷风夹着雨丝灌进来,吹得她打了个寒颤。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杂乱的马蹄声,在雨幕中由远及近——
“是秦风哥哥他们!”青禾惊喜地喊道。
阿菀猛地站直身体,心跳得像要撞出胸膛。她看见秦风翻身下马,身上的披风湿透了,还沾着些泥点,却没看见陛下的身影。
“秦风!”阿菀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陛下呢?”
秦风脸上的喜色淡了些,连忙躬身:“回姑娘,陛下在后面,让属下先回来报信——抄本已经夺回来了!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在密林里跟张启明的人交了手,陛下为了护抄本,胳膊被划伤了,不碍事的。”秦风说着,眼神有些闪躲。
阿菀的心沉了下去。她知道秦风不会说谎,但他那欲言又止的样子,让她莫名不安。雨更大了,模糊了远处的马蹄声,也模糊了她的视线。
就在这时,一把熟悉的油纸伞出现在巷口,伞下的人穿着玄色披风,身形挺拔,正一步步朝这边走来。阿菀再也忍不住,提着裙摆冲进雨里,扑进那带着雨水和血腥味的怀抱。
“你回来了。”她的声音哽咽着,眼泪混着雨水落在他胸前。
陛下紧紧抱住她,声音有些沙哑:“嗯,回来了。让你担心了。”
他的胳膊确实缠着绷带,血色透过白纱布渗出来,在雨里显得格外刺眼。阿菀扶着他往屋里走,指尖触到他冰凉的手,心里又疼又气:“不是说会平安回来吗?怎么还受伤了?”
陛下低头看她,嘴角扯出个虚弱的笑:“一点小伤,不碍事。你看,抄本拿回来了。”他另一只手里紧紧攥着个油布包,边角已经被血浸透了。
回到屋里,青禾赶紧拿来干净的布巾和伤药。阿菀小心翼翼地解开绷带,看到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时,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
“别碰,疼。”陛下想缩回手,却被她按住。
“知道疼还不注意!”阿菀的声音带着哭腔,动作却轻柔得像对待稀世珍宝,“以后不许再这样了。”
陛下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忽然笑了:“好,都听你的。”
雨还在下,敲打着窗棂,像在唱一首温柔的歌。阿菀低头给伤口涂药,忽然觉得,比起那本染了血的抄本,眼前这个受伤却依旧笑着的人,才是她最想守护的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