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维娜本来是和子肥泉面对面的，刚才要把那碟完好鱼子酱推给何知行，所以挪到了后者对面。
“不过你——”
她看着子肥泉说完这句话，低下眼，突然把手举起，朝何知行搭在桌子上的右手伸过来——
叮。
很清脆的响声，不是砰，也不是轰——
一条尾巴从何知行的大腿上瞬间窜起，尖尖直直刺下，横在两人之间，刚好立在那碟鱼子酱里，钉在盘上，发出陶瓷和角质相击的脆响，桌子上的碗碟颠了颠。
那一小撮可怜的鱼子酱被捅了个对穿。
……
两人被吓了一跳，愣愣地注视着这只龙娘。
……
“……其实，额，她手这么短根本够不得着我——”
何知行朝周围被惊到的客人施以歉意，回头看着子肥泉有些不知所措，小萝莉怔了怔，把那碟鱼子酱试探地慢慢拉到自己面前——
“不吃别扒拉，我还没吃饱。”
“抱歉，我有些控制不住我自己——”
子肥泉有些尴尬，皱起眉头啧了一声，尾巴一下子软了，缩回桌面下。
“……何知行，可以让让吗。”
她用餐巾擦了擦尖尖，慢慢地站起来准备去洗手间清洗清洗。
两人看着子肥泉的背影，目送消失在远处，对视一眼，先沉默了十几秒。
……
“果然……上次我还和你去那家中餐馆的顶上找人了，那时她好像没什么反应，依旧在等菜。”
“那时我们只是在干活。”
“虽然我比子肥泉小，但是这点还是看得出来的，就连你自己也看得出来，体会得到吧——反正现在在那只龙娘心里，已经有比中餐重要得多的东西了。
……
——她很喜欢你，何知行。”
迪维娜叹了一口气，用盐浇在那碟鱼子酱表面，把中间被戳出的洞抹补上——她的吃法似乎有些特殊，不知道是不是独属于波拿巴时期的产物。
“吓到我了，不——确切来说，有点怕，呵呵，我感觉我打不过她——
45师进行反冲击成了突出部的时候都没这感觉——我跟她相处这么久，这人第一次动怒，第一次失态——
……
……
是为了你。”
小萝莉把最后一句话咬的很重，像在某个波尔多的陈年酒窖里把酒桶打开舀起又倒出，最后极慢极慢滴下的一滴似血葡萄酒。
“东方龙在华夏——在全世界以沉静且占有欲强着称，这样失态是因为她把你当成了所有物。”
……
何知行点点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刚才他和子肥泉有一瞬间的对视——那表情上次见到还是两人初次相见时，自己刚从尸堆里捡到那女孩，从自卫队士兵手里接过水壶准备帮她润一下嘴，后者睁开眼即将咬下的那一刹那——
可是说龇牙了。
对。
这龙娘又龇牙了，不过这次当然不会挥拳相向。
……
“老树开花啊——不，老树都活不了这么久，是卡佩王朝的皇冠终于重见世间了，应该这样比喻——”
迪维娜面无表情地舀起一勺鱼子酱塞进嘴里，皱起眉头，晃了晃头发，看来味道不咋地。
“我感觉得到你也不讨厌不排斥，甚至生理心理上都很喜欢——那就好好对这只龙娘，何知行，不要辜负她，不要让她的本性和理性发生剧烈的冲突，不要让她对自己猜疑和内耗，早点和她回国——
我现在看起来是不是像一个语重心长的老奶奶？”
……
“——好像本来就是。”
“嗯，祝贺你们。”
……
小萝莉顿了几秒，突然晃了晃脑袋。
“其实应该是祝福——希望同声传译器能翻译得明白。”
……
……
——
——
子肥泉终于回到桌子旁，何知行并没有让开，而是直接坐到了里面，让其和迪维娜面对面，慢慢抓起那条尾巴捋了捋，直接放到自己大腿上——
龙娘有些诧异，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只是抖了抖尖端的水渍，没有任何反抗，团成一团。
小萝莉没有说话，依旧在猛攻最后那块鹅肝，吃得愁眉苦脸。
……
子肥泉看了看面前的小女孩，终于开口。
“刚才有些冲动，这顿饭我来付——”
“——刚刚你可是把尾巴戳进法式菜系里面了吧，如果在外交晚宴上已经成事故了。”
迪维娜终于咽下最后一口，抬起头坏笑起来，放下刀叉。
“你又不缺钱——要不点一份中餐，我咬一口你再吃下去——”
……
子肥泉愣了一下，拉下脸，两位长生种似乎又对接到了某种信号。
“我不吃你的口水，等一下变成吸血鬼到街上乱啃。”
“难道你把尾巴戳进去我就要长尾巴——”
“当然不会，我只是嫌脏——”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