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谁也看不上谁的人，第一次心平气和说了许多话。
沈潇寒有问不完的话，仔仔细细问了叶凌霜在北疆的所有事。
而云芯，最乐意说得也就是叶凌霜的事。
两个人越聊越投机，不知不觉已经晌午了。
沈潇寒赐膳。
云芯说得口干舌燥，肚子也确实叽里咕噜响。
看到满满一桌案的食物，也不矫情，立即坐下来大快朵颐。
沈潇寒今日看她特别顺眼。
顾知行进宫，看到的就是两人和谐的一幕。
他惊奇地看着两人。
以前皇上可没有少吐槽云尚书的女儿。
说他一个闺阁女子不思量着嫁人，每日跟在皇后身边碍眼。
如今这和谐的模样，倒让顾知行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他是来问昭阳公主和樊金瑶如何处置的。
这关乎国事。
顾知行不敢随意做主。
看到云芯毫无形象地大吃大喝，顾知行愣了一下。
早就听闻云尚书的女儿独立特行，没有想到还真的是与众不同。
在乾清宫用膳，竟然也敢毫无形象大吃大喝。
顾知行先把自己的事先放一放。
顾知行走上前，略带调侃地说：“云小姐，瞧你这吃相，可不像大家闺秀的样子。”
云芯正吃得兴起，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她抬起头，脸颊还鼓囊囊的，含糊不清道：“顾大人，你是不是多管闲事了，这满桌的饭菜，这样吃才香懂不懂？”
被云芯抢白了一顿，顾知行也不恼。
他坐下来，与皇上一样看着她吃。
云芯：……
北疆的饭食可比皇宫确实差太远了。
光食材就差了十万八千里。
沈潇寒笑着看向顾知行：“先别急着说正事，你也一起用膳吧。”
沈潇寒也看饿了。
云小姐吃得实在太香了。
沈潇寒想着，有云芯这样能吃的女人在身边，皇后也会食欲大增吧！
如此想着，沈潇寒看云小姐的眼神，一点都不像以前那么不顺眼了。
顾知行本还记挂着那两个女人的处置之事。
但见皇上留他用膳，他没有推辞，他也被勾起了食欲。
小太监们又上了一桌饭菜。
两人坐下。
顾知行和沈潇寒之间没有太多的君臣之礼。
他们不仅是君臣和甥舅关系，他们也是无话不谈的朋友。
青瓷碗里盛着刚出锅的蟹粉豆腐，热气裹着鲜灵的香气漫到顾知行鼻尖，他指尖微动。
沈潇寒已先拿起银筷，夹了块浸满汤汁的豆腐递过来：“前儿御膳房新琢磨的做法，你尝尝，比你府里的厨子少放了半勺盐。”
顾知行：……
皇上这是在阴阳他呢。
不久前，皇上一个人实在很无聊，微服去了顾知行的府上用膳。
顾知行知道，他是想皇后了。
就陪着他小酌了几杯。
皇上离开的时候，说了一句，“如今的盐很珍贵，府上虽然不差钱可也别太浪费了。”
顾知行：……
皇上这是觉得他府上的饭菜太咸了。
可是，他就爱吃重口味的。
顾知行没有听进去。
没有想到，蹭一顿饭还要被皇上阴阳一顿。
食不言寝不语，他不和皇上一般见识。
一块鲜甜的蟹肉裹着豆腐的软嫩，熨帖得胃里暖融融的。
顾知行胃口大开。
他又吃了个水晶虾饺，怎么觉得今日御膳房做的菜确实好吃。
“昨日你递的那封关于漕运的折子，后面附的那页民间商户的供词，是你亲自去青州码头问的？”
果然，皇上不管何时，都不会忘了正事。
“是，”顾知行咽下虾饺，他很快又夹了一只往口中塞去。
沈潇寒：……
这两个人怎么像饿死鬼投胎一样，一个比一个能吃。
“那些船户怕官府追责，起初不肯说，后来见我许诺不牵连家人，他们才肯吐露实情。漕运总督手底下的人，每月要抽三成的‘过闸费’，连赈灾的粮船都没放过。”
沈潇寒夹菜的动作顿了顿，眉间隐含着怒气。
他端起青瓷茶杯抿了口：“去年江南水灾，粮船迟了半个月才到，下头只说是河道结冰，原来还有这层猫腻。”
去年，他就想去收拾这些人了。
可是有太后的人。
沈潇寒一动手，太后一定会干涉。
先皇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看向顾知行，“你既摸清了底细，可有想过怎么处置？”
顾知行放下银筷，“眼下不宜大动干戈，漕运总督是靖国公府赵家的人，直接查办容易引起朝廷动荡。
不如先把青州知府换了，暗地盯着码头的动静。再让人把商户的供词抄录一份，递到御史台，让姜大人先参他一本，敲山震虎。”
沈潇寒听着，嘴角慢慢勾出点笑意。
顾知行夹了块香酥鸭又往嘴里送。
沈潇寒道：“就按你说的办，知府的人选，我这边有个合适的，回头让吏部拟了票，你再帮着把把关。”
顾知行点头。
说话间，小太监又端上一盅冰糖炖雪梨，晶莹的梨块浮在琥珀色的汤里，甜香袅袅。
云芯的桌案上也放了一蛊。
沈潇寒推了一盅到顾知行面前：“解解腻，你这几日忙着跑码头，定是没顾上好好吃饭。”
顾知行端起汤一饮而尽。
沈潇寒：……
白瞎了这么好的东西。
汤要慢慢品尝才是。
只是，沈潇寒抬头，看到云芯也是一模一样的动作，把汤端着一饮而尽。
两人丝毫没有觉得不对。
沈潇寒眯眼，这两人在吃上步调倒是出奇一致。
云芯刚把空瓷盅放回托盘，就对上沈潇寒带笑的目光。
她的眉毛颤了一下。
皇上怎么和以前不同了。
对她温和多了。
不过，云芯知晓，这一切都是因为皇后。
皇上才会此时给她好脸色。
待皇后回来了，怕是又开始和她抢人了。
不过被顾知行盯着看，她脸颊微红：“这汤太甜润了，一不留神就喝快了。”
顾知行嘴角也勾了勾，拿起自己的空盅晃了晃：“确实，温凉正好，甜而不腻，倒让人忘了该细品。”
他说着，余光瞥见云芯悄悄往他这边瞥了眼，眼神里带着点“原来你也这样”的默契。
沈潇寒来回看了两人。
这倒稀奇了，顾知行竟然也有感兴趣的女子。
等等，他们以前好似没少碰面。
沈潇寒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指尖敲了敲桌沿，故意道：“朕还想着，这冰糖炖雪梨是给你们解腻的，好慢慢和你说码头的事，没成想你们倒默契，一口气全干了。”
他这话里带了点玩笑，丝毫没有君臣间的拘谨。
顾知行听了便顺势道：“今日是沾了云小姐的光了，下次云小姐来皇宫时，微臣也要再来蹭一顿。”
沈潇寒的眼中含笑，这是要和借着汤的名义，与云小姐再见面的意思。
可是，他的媚眼抛给了瞎子看。
云芯根本没有想到这一层。
与顾知行的视线撞上，云芯无动于衷
再夹了一大块香酥鸭朝嘴中送。
只是因为吃太快，她哽住了。
“快……快快，水……”
顾知行：……
沈潇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