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受靠在锦州市机场的金属座椅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脑海里全是半小时前见到陈琪琪的画面。女人穿了件香槟色真丝衬衫，领口松松系着同色系丝巾，勾勒出温婉的脖颈线条，只是眼角的细纹和身边那个快到她肩膀的男孩，都在提醒他时光飞逝——当年那个扎着马尾追着他问数学题的姑娘，如今已是独自带娃的单身母亲了。
“爸，你看飞机！”六岁的奇骏拽着他的裤腿蹦跳，小手指向窗外刚刚降落的航班。秦受顺势回神，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皱眉：刚才陈琪琪身边只有儿子，没见到陈皓——她那个谈了五年、去年刚办婚礼的丈夫，难道没一起回锦州？
这个疑问刚在脑海里扎根，手机就“叮咚”震了一下。秦受解锁屏幕，是刘琴发来的微信，消息后面还跟着个挤眉弄眼的表情包：“秦大帅哥，没觉得陈皓没跟莹莹一块儿很奇怪？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他俩一年前就离了，莹莹现在可是单身贵族，你这条件，妥妥的机会啊，姐看好你！”
秦受对着屏幕扯了扯嘴角，心里直犯嘀咕：这刘琴是消息闭塞还是故意装糊涂？刚才跟陈琪琪聊天时，他明明特意提了“我家曼曼最近在学烘焙”，连奇骏都凑过去喊了声“陈阿姨”，怎么看都不像单身汉吧？难道陈琪琪没跟她说自己已婚的事？
他摩挲着下巴思索，指尖在输入框上悬了半天。直接说“我有老婆”太生硬，毕竟刘琴也是一片好意；顺着说又怕引人误会，最后只好敲出一行字：“多谢琴姐美意，感情这事儿随缘就好。”发送成功后，他把手机揣回口袋，果不其然，刘琴再也没回复——这姑娘精着呢，“随缘”俩字的潜台词，她肯定懂。
“秦受！奇骏！快过来！”一阵清脆的喊声打破了机场的嘈杂。秦受抬头，就看见张曼曼像只活力四射的小太阳，正踮着脚在人群里挥手。她穿了件亮黄色短款露脐t，搭配高腰牛仔热裤，白皙的腰肢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勾勒出惹眼的曲线，引得身边几个年轻小伙频频侧目。
“妈妈慢点！”奇骏挣开秦受的手，迈着小短腿追了上去。秦受无奈地笑了笑，快步跟上，刚挤到张曼曼身边，就听见她拔高了嗓门：“林小宇！这里！你秦哥和你大外甥都来接你了！”
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一个高高瘦瘦的大男孩正推着行李车过来。林小宇比秦受记忆里高了大半头，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工装裤，头发剪得干净利落，只是脸上那抹羞涩的笑没变，看到秦受时，耳朵都红了：“秦哥。”
“臭小子，几年不见长这么高了！”秦受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掌心传来的结实触感让他心头一暖。算起来林小宇今年刚好十九，褪去了少年的青涩，已经是个眉眼舒展的小伙子了。他忽然想起五年前的闹剧——张曼曼闹脾气污蔑他非礼，把他送进警局，最后是林小宇攥着姐姐写的“道歉纸条”，红着脸跟警察解释了半天，才把他捞出来。
“秦哥，曼曼姐，”林小宇挠了挠头，目光落在奇骏身上，立刻弯下腰，“这就是奇骏吧？比视频里还可爱。”奇骏一点不认生，抱着他的腿喊“小宇舅舅”，逗得林小宇直乐。
秦受顺手接过行李车的把手，一拉差点没稳住——这行李也太沉了。“你这是把国外的超市搬回来了？”他打趣道。林小宇不好意思地笑了：“在温哥华淘了些东西，曼曼姐喜欢的小众香水，晓薇姐念叨了好久的羊毛围巾，还有给奇骏买的乐高，都塞里面了。”
秦受心里一动。林小宇肯定知道他和张曼曼、杨晓薇、杨晓倩之间的复杂关系，可这孩子半句没提，反而记着每个人的喜好。他瞥了眼林小宇刻意避开的眼神，想问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有些事，不必急着戳破。
回到江城市的家里时，杨晓薇已经在厨房忙得热火朝天。她穿了件淡蓝色碎花连衣裙，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纤细的手腕，听见开门声探出头来，笑容温柔：“回来啦？小宇快坐，菜马上就好。”秦受把行李放好，挽起袖子进了厨房：“我来搭把手，今天露一手我的清蒸鲈鱼。”
没一会儿，门铃响了。张曼曼跑去开门，看到门外的人皱了皱眉：“杨晓倩？你怎么回来了？”杨晓倩踩着细高跟走进来，身上是黑色吊带裙外搭银色亮片小西装，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身材，妆容精致却掩不住眼底的疲惫。“这是我家，我凭什么不能回？”她瞥了眼林小宇，语气淡淡的。
开饭时，餐桌上摆满了菜肴：清蒸鲈鱼泛着鲜嫩的光泽，红烧肉炖得软烂入味，还有杨晓薇做的松鼠鳜鱼，酸甜可口。奇骏全程黏着林小宇，一口一个“舅舅”，把剥好的虾都塞进他碗里。
“奇骏，”杨晓倩突然开口，用筷子敲了敲碗沿，“今天进门到现在，还没听见你叫姨姨呢，是不是有了舅舅，就把姨姨忘了？”这话一出，桌上的气氛瞬间僵住，张曼曼夹菜的手顿在半空，秦受也皱起了眉。
“倩倩，吃菜。”杨晓薇赶紧夹了块鲈鱼放在她碗里，打圆场道，“这是秦受的拿手菜，他平时都不肯下厨的，你尝尝。”秦受的鲈鱼确实有一手，鱼肉嫩得入口即化，汤汁都渗进了纹理里。
可杨晓倩根本没动筷子，反而看向林小宇：“小浪——哦不对，林小宇，你回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家里都没收拾，我看你今晚睡哪儿。”林小宇刚要开口，张曼曼就炸了：“杨晓倩你什么意思？小宇提前跟我说了，我早就准备了房间！你要是看不顺眼，大可自己搬出去住！”
“我针对的是你弟弟吗？”杨晓倩放下筷子，声音拔高，“我是觉得这个家越来越没规矩了，什么人都能随便进！”
“都别吵了！”秦受拍了下桌子，语气严肃，“小宇是曼曼的弟弟，也是这个家的客人。吃完饭我把书房收拾出来，放张折叠床，小宇先凑活住。倩倩，你今天说的话太过分了。”
杨晓倩看着秦受紧绷的脸，撇了撇嘴，没再说话。林小宇赶紧打圆场：“秦哥没事，晓倩姐也是直性子。其实我本来打算住酒店的，不想麻烦你们，等找到工作就搬去公司宿舍。”
“倩倩，你倒是说句话啊。”杨晓倩拉了拉她的手。杨晓倩沉默了几秒，低声说：“刚才是我不对，最近烦心事多，抱歉了。”说完，她突然站起来，丢下碗筷就进了房间，“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别管她，”秦受招呼大家，“她就是这脾气，过会儿就好了。”他话音刚落，就发现奇骏嘟着嘴，一脸不高兴地戳着碗里的米饭。“怎么了小子？”秦受揉了揉他的头。
“倩倩姨姨不好，”奇骏皱着小眉头，“她心情不好就拿我出气，我又不是她的出气筒！爸爸，我说得对不对？”秦受愣住了，这问题还真不好回答。杨晓倩今天确实过分，可小孩子的心灵太敏感，不能随便议论长辈。
“倩倩姨姨是遇到烦心事了，”秦受耐心解释，“你看小宇舅舅都原谅她了，你要向舅舅学习，做个大度的小男人，好不好？”奇骏眨了眨眼，看了看林小宇，认真地点了点头。可下一秒，他突然抛出个重磅问题：“爸爸，那你为什么经常跟妈妈生气？我上次还看见妈妈揪你的耳朵，把你追得满屋子跑呢！”
秦受的脸瞬间红了。那哪儿是生气，明明是他跟张曼曼闹着玩，不小心把她的口红弄断了，被她追着“算账”。这种情侣间的小打小闹，怎么跟六岁的孩子解释？他求助地看向张曼曼，可她正埋着头扒饭，肩膀却在不停抖动，显然是在憋笑。杨晓薇也低着头，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只有林小宇强忍着笑，给奇骏夹了块红烧肉：“舅舅带你去玩乐高，好不好？”才算帮秦受解了围。
晚上，秦受在书房收拾东西，林小宇走了进来，犹豫了半天说：“秦哥，你有没有想过，你跟曼曼姐、晓薇姐还有晓倩姐这样，其实伤害了她们。”秦受的动作顿住，靠在书桌边，叹了口气：“我知道。”
他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从一开始跟张曼曼相爱，到后来杨晓薇的温柔陪伴，再到杨晓倩的热烈追求，他像被卷入了漩涡，迟迟做不出抉择。秦受一直觉得，感情里最重要的是忠诚——他不在意对方的过去，比如是不是处女，那都是认识他之前的事；但他绝不能容忍背叛，可偏偏，他最没想到的人，背叛了他。
那是一个周末的下午，他去市中心给奇骏买玩具，在步行街的咖啡馆门口，看到了杨晓倩。她穿了件红色的连衣裙，挽着一个陌生男人的胳膊，笑得很开心，还踮起脚尖亲了男人的脸颊。那个男人他从来没见过，不是她的同事，也不是她的朋友。
秦受当时就僵在原地，手里的玩具盒都差点掉在地上。他想起以前，杨晓倩有多在意他——他跟张曼曼多说两句话，她就会闹脾气；他跟女客户通电话，她都要追问半天。可现在，她却公然挽着别的男人，在他常去的咖啡馆门口秀恩爱。
他有时候会想，是不是社会风气变了，感情也变得廉价了？以前的女人，一生只守着一个男人，哪怕受委屈也认了；现在的女人，却敢大胆追求所谓的“幸福”，哪怕背叛也无所谓。可转念一想，这又何尝不是一种进步？至少女人不再像以前那样，只能依附男人生活。
可他还是想不通，杨晓倩为什么要背叛他。他们之间是有矛盾，是经常吵架，但他从来没想过要放弃这段感情。难道她对自己的怨恨，已经深到这种地步了？
“男人总觉得身边有几个女人围着，才算有本事。”林小宇的声音拉回了秦受的思绪，“可秦哥，感情不是战利品，你这样拖着，对谁都不好。”秦受点点头，没说话。他知道林小宇说得对，可道理都懂，做起来却太难。
那天晚上，秦受翻来覆去睡不着，干脆开车去了江边的“夜色”酒吧。酒吧里灯光昏暗，震耳欲聋的音乐让人暂时忘记烦恼。他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点了瓶威士忌，一口接一口地灌。
喝到半醉时，一个女人走了过来，身上带着淡淡的香水味。秦受抬头一看，瞬间愣住了——这女人的眉眼、鼻子，甚至连嘴角的弧度，都跟杨晓倩一模一样，乍一看就像双胞胎。她穿了件黑色蕾丝吊带裙，裙摆刚到大腿，勾勒出曼妙的曲线，脚下是银色细高跟，走路时腰肢轻轻摇摆，性感又妩媚。
“先生，需要陪酒吗？”女人笑着开口，声音比杨晓倩更软，带着点沙哑的磁性。秦受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还跟服务员说：“把你们这儿最好的酒，给这位小姐上十箱。”
酒送上来后，秦受端起酒杯，盯着女人的脸，醉眼朦胧地问：“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为什么要跟别的男人在一起？”女人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她拿起酒杯抿了一口，反问：“先生，你知道我为什么做这行吗？”
秦受迷迷糊糊地摇头，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杨晓倩挽着陌生男人的画面，根本没心思听别的。可女人却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我叫苏媚，大学学的是设计。毕业五年，我做过设计师，摆过地摊，端过盘子，什么都干过。我只是想找份踏实的工作，能养活自己就行。”
“那你为什么来做这个？”秦受忍不住问。苏媚的眼神暗了暗，自嘲地笑了笑：“你有没有想过，有些选择，不是你能决定的。两年前，我二十六岁，因为一件事，被家里赶了出来，还跟我断绝了关系。”
“什么事？”
“我谈了个男朋友，家里不同意，说他没钱没背景，配不上我。”苏媚的声音有些哽咽，“我跟家里吵翻了，他们就把我赶了出去，还写了断绝关系的协议书。从那天起，我就没有家了，成了一个四处流浪的人。”
秦受看着苏媚泛红的眼眶，突然想起了杨晓倩。他不知道杨晓倩是不是也有自己的苦衷，可一想到她跟别的男人搂抱的画面，心里就像被针扎一样疼。他端起酒杯，又灌了一大口酒，酒精在胃里灼烧，可心里的疼却一点没减。
苏媚看着他痛苦的样子，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先生，别喝了。感情的事，强求不来。你这样折磨自己，不值得。”秦受苦笑了一下，是啊，不值得，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