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眸,心中已略过无数念头,连最坏的结局他也细细揣度过,若真如此,他更要好好想想……
这夜,皇上自然留宿在素心堂。
冯若昭斜倚在窗边的软榻上,目光疏离地望向锦帐内隐约起伏的身影,面上隐隐浮现出几分厌恶。
这一夜巫山云雨,让皇上翌日醒来时神清气爽,与喜欢的人做爱做的事,实乃人间极乐啊!
他握着冯若昭的手,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温柔:“昭昭,今晚朕还来陪你用膳。”
“那臣妾便等着皇上了。”冯若昭低眉顺目地应着。
待那抹明黄身影远去,她缓缓抬眸,眼中已是一片清冷。
“含珠,去将贵妃榻再铺得软和些。”她顿了顿,又道:“今日去皇后娘娘那儿告个假,就说本宫身子不适,不能前去请安了。”
“是,娘娘。”
长春仙馆内,宜修端坐上位,听闻瑾妃告假的消息,面上依旧挂着恰到好处的温婉笑容:“本宫知道了,既然瑾妃妹妹身子不适,就让她好生歇着吧。若需要太医,随时可去传唤。”
“哟,”华妃在一旁冷笑出声,“皇后娘娘还真信了她的说辞?臣妾看,这后宫上下怕是都看走了眼……”
她刻意拖长了语调:“没想到平日里最是端庄持重的瑾妃,也是个一得宠就忘形的。”
宜修只是浅浅一笑:“瑾妃妹妹素来知礼,华妃多虑了。”
她只解释了一句,便转移了话题。
而此时的朝堂之上,却是另一番场景。
皇上高坐龙椅,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阴沉,年羹尧却恍若未觉,依旧昂首立于殿前,一条条历数齐州知府的罪状:
“结党营私,罔顾法纪,此等臣子,实乃朝廷之祸。恳请皇上严惩不贷,革职查办,以正朝纲!”
皇上冷眼注视着殿下的年羹尧,胸中怒火翻涌,好!当真是好得很!年家兄妹果然一脉相承的嚣张跋扈,竟已经替他做好了决定!
昨日华妃在昭昭那里碰了钉子,今日她兄长就在朝堂上公然针对昭昭的父亲。这般明目张胆的报复,当真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冯家虽不及年家势大,却也是清流世家,在朝为官者不在少数。
如今好不容易出了位妃位娘娘,更是全族的倚仗,岂能任由他人欺辱?即便实力不及年羹尧党羽,冯家一系的官员也在朝堂上据理力争,双方你来我往,争执不下。
这场纷争最终如何定夺,关键还在于圣意。
皇上自然不能坐视齐州知府获罪,那可是昭昭的生父,若有个被罢官的父亲,纵使昭昭位居妃位,在后宫也难免遭人耻笑。
然而年羹尧势大,此刻还不宜与他正面冲突。
皇上只得按下怒火,温言道:“爱卿所奏之事,朕已明了,自会遣人详查,此事容后再议。”
话虽如此,回到勤政殿后,他终究难抑怒火,一把将茶盏狠狠摔在地上!
偏偏在此时,为冯若昭诊脉的太医前来禀报瑾妃身体状况。皇上强压怒火,深吸一口气:“宣。”
“瑾妃身子如何?”
太医察觉皇上心情不佳,跪伏在地,战战兢兢回道:“启禀皇上,瑾妃娘娘身子受欢宜香所损,根基已伤。”
“即便臣悉心调理三年,只怕……受孕的几率也不足两成。”
殿内的气氛愈发压抑,那太医额头抵在冰凉的金砖上,心中已经在哀嚎,他今日恐怕小命不保!
吾命休矣呀!
但,出乎意料的是,皇上什么都没做,只是摆手令其退下,待殿门合拢,他独自坐了许久,陷入沉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