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所的会客室,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消毒水和绝望混合的味道。
隔着一层厚厚的防弹玻璃,林美芳穿着一身灰色的囚服,头发枯槁,几天之内,就像是老了十几岁。
她那双曾经精于算计的眼睛,此刻布满了红血丝,警惕地盯着对面的顾薇薇,像一只护食的野兽。
“你说什么?”她的声音透过听筒,带着电流的杂音,刺耳又沙哑,“要我去授权,让你开我的保险柜?”
“妈!”顾薇薇哭得梨花带雨,整个人贴在玻璃上,手掌拍得啪啪作响,“我找到人了!真的!他说有办法把你弄出去,但是需要一笔钱去打点关系!”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林美芳冷笑一声,眼神里的怀疑几乎要化为实质,“我都被抓进来了,顾家都倒了,谁还敢帮我?谁又能帮我?”
“是一个……一个以前受过我们家恩惠的人!”顾薇薇早就想好了说辞,哭声里带着一丝急切的恳求,“他现在身居高位,不方便直接出面。他说,只要钱到位,他就能在程序上做点手脚,至少能让你保外就医!”
“钱……钱……”林美芳神经质地重复着这个字,眼睛里闪烁着贪婪又恐惧的光,“我的卡全被冻结了!哪里还有钱!”
“保险柜!”顾薇薇加重了语气,“妈,你忘了城南发展银行的那个保险柜了吗?里面的东西,足够了!”
林美芳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
那个保险柜,是她最后的底牌,是她给自己留的东山再起的资本。
里面不仅有她多年来偷偷转移的资产,还有……还有别的东西。
她不相信任何人。
尤其不相信眼前这个,从小就被她宠得不知天高地厚,除了花钱和闯祸一无是处的女儿。
可是,她现在还有别的选择吗?
在这冰冷的铁窗里,多待一天,都是一种煎熬。
顾薇薇看着林美芳脸上剧烈变幻的神情,知道火候到了。
她收了哭声,眼神里透出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绝:“妈,你要是不信我,那就算了!大不了我们母女俩一起死!反正爸也进去了,顾家也没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她作势就要起身。
“等等!”林美芳终于嘶吼出声。
玻璃墙上,倒映出她扭曲而挣扎的脸。
理智告诉她,这里面有诈。
但求生的本能,和对自由的渴望,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烫平了她所有的疑虑。
顾薇薇是她唯一的亲生女儿。
是她在这世上,唯一可能还会为她奔走的人。
“钥匙……”林美芳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在老宅,你卧室床头柜的夹层里。”
“是一把很奇怪的钥匙,不是普通的款式。”
“授权书,我会签。”她的目光死死地钉在顾薇薇脸上,“薇薇,你记住,你是妈唯一的希望了。要是你敢骗我……”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口。
但那眼神里的怨毒,让顾薇薇不寒而栗。
顾薇薇用力地点头,眼泪再次涌出,这一次,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妈,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出来的!”
半个小时后。
顾薇薇拿着一份签了字的授权委托书,失魂落魄地走出了看守所。
阳光刺眼,她却觉得浑身冰冷。
她不敢耽搁,立刻打车去了已经查封的顾家老宅。
费了些力气,从后院一处破损的栅栏钻了进去。
记忆中富丽堂皇的家,此刻贴满了封条,一片狼藉。
她凭着记忆摸进自己的卧室,撬开床头柜的夹层。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把钥匙。
钥匙的造型确实奇特,通体乌黑,顶端是一个复杂的,类似图腾的纹样,冰冷而沉重。
她攥紧钥匙,片刻不敢停留,逃也似的离开了这个曾经带给她无尽荣光,如今却如同鬼蜮的地方。
城南发展银行,VIp业务区。
顾薇薇坐在柔软的沙发上,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发颤。
经理核对了三遍授权委托书和她的身份信息,又拨通了看守所的电话进行确认,整个过程,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顾小姐,请跟我来。”
终于,经理挂断电话,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微笑,在前面引路。
厚重如城墙的合金大门缓缓开启,露出一排排泛着金属冷光的保险柜。
空气,冰冷而凝滞。
顾薇薇的心跳,随着脚步声在空旷的地下金库里回荡,震得她耳膜生疼。
在经理的指引下,她找到了属于林美芳的那个柜子。
她颤抖着手,将那把奇特的钥匙,插进了锁孔。
“咔哒。”
一声轻响。
柜门应声而开。
最上层,是码放整齐的金条和一盒盒璀璨的珠宝首饰,在金库的灯光下,散发着诱人的光芒。
顾薇薇的呼吸,有那么一瞬间的停滞。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去触摸那些东西。
可指尖刚要碰到,脑海里就浮现出那个神秘女人的警告。
她打了个哆嗦,立刻缩回了手。
她不敢拿。
她现在的命,都握在别人手里。这些身外之物,再多又有什么用?
她强迫自己移开目光,将手伸向了柜子的最深处。
指尖,触碰到了一个硬硬的,方方正正的物体。
是一个陈旧的牛皮纸信封。
很厚。
顾薇薇把它拿了出来,不敢有丝毫停留,立刻关上柜门,在经理的陪同下,离开了金库。
回到那家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
顾薇薇反锁上门,背靠着门板,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她将信封扔在桌上,像是扔掉一个烫手的山芋。
然后,她拿出手机,对着那把奇特的钥匙,和那份授权委托书,拍了照。
接着,她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那个信封。
她没有去看里面的东西。
只是按照吩咐,将里面的所有东西,一件一件地拿出来,摆好,拍照。
一张已经泛黄,图像模糊的b超照片。
照片的背面,有一行娟秀的字迹,写着一个日期。
还有……一枚造型奇特的金属徽章。
徽章和那把钥匙顶端的纹样如出一辙,像某种神秘组织的标志,在灯光下,反射着幽暗的光。
顾薇薇不敢多看,迅速拍下照片,连同之前的几张,一同打包,发送到了那个没有备注的号码上。
做完这一切,她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倒在地毯上。
……
与此同时。
薄家老宅,一间静谧的书房内。
苏晚正靠在窗边的躺椅上,手里捧着一本泛黄的古籍。
手机,在旁边的桌上,轻轻震动了一下。
她没有立刻去看。
直到将眼前这一页看完,才不紧不慢地放下书,拿起了手机。
屏幕亮起,是几张图片。
她点开,一张一张地,平静地翻看着。
钥匙。
授权书。
b超照片。
她的目光,在那张照片背面的日期上,停留了零点五秒。
然后,她划到了最后一张。
那枚金属徽章,清晰地呈现在屏幕上。
苏晚的动作,蓦地停住。
整个世界,仿佛都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前一秒还温和平静的眼眸,在看清徽章上那个符号的瞬间,瞳孔,剧烈地收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尖!
那是一种她刻在骨子里的熟悉。
一种混合着血与火,死亡与背叛的记忆。
属于一个,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交集的,禁忌般的存在。
一个活跃于世界最阴暗角落,以研究基因和生命科学为名,进行着无数反人类实验的,国际生物科技组织。
它的代号,是潘多拉。
生母的东西里,怎么会有“潘多拉”的徽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