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降落在仁川国际机场,平稳的触地感将宴清从浅眠中唤醒。他解开安全带,随着人流走向出口,心中盘算着柴智平的叮嘱和cJ集团可能的安排。他预想过会有一场小规模的接机,或许是cJ安排的媒体,或许是十几个举着灯牌的粉丝,这是宣传的常规操作。
走出廊桥,进入到达大厅的瞬间,一股热浪混合着尖叫声,毫无预兆地扑面而来。
那不是十几个人,也不是几十个人能制造出的声势。入目所及,是黑压压的人潮,将接机口堵得水泄不通。无数的相机闪光灯汇成一片刺眼的星海,韩文的灯牌和横幅被高高举起,组成了一片晃动的森林。“宴清!”“Yenching!”“I believe!”各种语言混杂的呼喊声汇成巨大的音浪,几乎要掀翻机场的屋顶。
【系统检测到前方出现大规模人类聚集,分贝等级超过120,已达到火箭发射标准。初步判断,宿主您可能意外闯入了某邪教组织的大型团建现场。】
【扫描现场标语……修正判断。哦,原来您就是那个邪教头子。】
系统的吐槽并未让宴清的镇定出现丝毫裂痕。他的脚步只是微微一顿,随即恢复了正常。在人潮的最前端,一队穿着黑色西装、戴着耳麦的安保人员正竭力维持着一道脆弱的人墙。为首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面容冷峻,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他看到宴清,立刻快步迎了上来,用流利的英文说道:“宴清先生,我是cJ娱乐的项目经理,金民俊。情况有些失控,请务必跟紧我们。”
他的话语简短急促,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感。十几个安保人员迅速将宴清围在中心,组成一个移动的堡垒,试图在人海中开辟出一条通路。
“金经理,这些都是……”宴清侧头问了一句。
“我们只安排了二十名粉丝和两家媒体。”金民俊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显然对眼前的状况极为不满,“消息不知道从哪里泄露出去了。现在,请不要说话,不要停留,以最快速度离开。”
他说着,对耳机低声下达指令,整个安保队伍的节奏陡然加快,强硬地向前推进。粉丝们的情绪因为宴清的出现而彻底点燃,人群开始向中心挤压,尖叫声、哭喊声此起彼伏。安保人员的动作越发粗暴,推搡之间,一些前排的女孩被挤得东倒西歪。
宴清被簇拥着前行,但他没有听从金民俊的指令低头赶路。他的视线快速扫过一张张因为激动而涨红的脸。他看到一个女孩的相机被挤掉,看到一个男生的鞋被踩落,更看到一个穿着校服、个子娇小的女生,被后面的人潮推得几乎站立不稳,她手里紧紧攥着的一张手绘海报,也在推挤中被揉捏得变了形。
“停一下。”宴清突然开口,用的是韩语。
他的韩语发音还带着生涩的LV1痕迹,但足够清晰。
“什么?”金民俊以为自己听错了,回过头来。
“我说,停一下。”宴清重复了一遍,他停下了脚步。
整个安保队伍因为核心人物的静止,被迫停了下来。金民俊的怒火几乎要从眼睛里喷出来:“宴清先生!你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吗?停留一秒钟,危险就增加一分!”
“我清楚。”宴清的反应平静得可怕,“但你的方法只会让情况更糟。他们是来欢迎我的,不是来和我的保镖打架的。”
他拨开身前一个试图阻拦他的安保人员的手臂,向前走了半步,脱离了包围圈的核心。这个动作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金民俊的心脏几乎跳到了嗓子眼。
宴清面对着那片因为他的停步而出现瞬间安静的人潮,缓缓举起右手,然后将食指竖在唇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在偶像剧中颠倒众生的眼睛,温和地、带着一丝请求地看着所有人。
【警告!宿主正在进行高风险操作!察言观色LV9技能高速运转,花言巧语LV3技能已加载。】
奇迹发生了。
最前排的粉丝最先看到了他的动作,她们愣住了,下意识地停止了尖叫。这种安静像涟漪一样迅速扩散开来,不过短短数秒,震耳欲聋的机场大厅,竟然真的安静了下来。只有相机的快门声还在咔嚓作响,记录下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那个独自站在包围圈外的年轻人。
宴清这才将手放下,对着所有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谢谢大家能来。”他再次开口,依旧是韩语,“看到这么多人,我非常非常开心,也非常感动。”
他的发音不标准,甚至有些笨拙,但每一个字都充满了真诚。
“但是,”他话锋一转,指向了刚才那个被挤得快要摔倒的校服女生,“我更担心大家的安全。天气很热,人也很多,请大家一定要注意,不要推挤,好吗?尤其是前面的女生,请后退一点,给她们一些空间。”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势示意后方的人退后。
那个被他指到的校服女生完全呆住了,她不敢相信自己会被偶像注意到。周围的人也都顺着他的指引看过去,后排的人真的开始下意识地向后挪动,拥挤的压力瞬间减轻了许多。
宴清的视线又落向那个掉了相机的女孩。“还有,请大家保管好自己的东西。”他露出一丝温暖的笑容,“你们来看我,我很高兴。但如果因为我而让你们受伤或者有损失,我会非常难过的。”
他没有华丽的辞藻,说的都是最朴实的话。可正是这种朴实,配上他温柔的态度和真诚的关切,拥有着远超任何豪言壮语的感染力。
“我们有一点时间,我会走得慢一点,让大家都能看到。”他对着人群承诺道,“所以,可以拜托大家,保持秩序,陪我一起,慢慢地走出去吗?”
回答他的,是整齐划一的“内!”(是!)。
不再是疯狂的尖叫,而是带着感动的、响亮的回答。人群真的不再向前拥挤,甚至自发地向两侧分开,让出了一条更宽敞的通路。
金民俊站在一旁,已经完全看傻了。他从事娱乐行业多年,处理过的失控场面不计其V数,通常的解决方式就是用更强硬的安保力量,以最快速度将艺人带离。他从未想过,也从未见过,有人能用几句话,一个手势,就将几近暴动的上千名粉丝安抚得服服帖帖。
这不是控制,这是引导。一种发自内心的、让人无法抗拒的温柔的引导。
宴清转过身,对已经石化的金民俊点了点头:“金经理,现在可以走了。”
金民俊机械地点了点头,挥手让安保队伍重新跟上,但这一次,他们不再是组成人墙,而是在宴清两侧维持秩序。
宴清信守承诺,走得很慢。他一边走,一边不断地向两侧的粉丝点头致意,接收他们递过来的礼物和信件,时不时说一句“谢谢”、“小心”。整个过程,平稳得不可思议。
当他终于坐进保姆车时,那个被他点名的校服女生,在车窗外,哭着对他再次鞠躬。宴清摇下车窗,对她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车门关闭,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叮!‘初见即征服’成就达成。】
【粉丝感动指数:98%。现场秩序转化率:100%。cJ项目经理震惊指数:120%(已宕机)。】
【结论:宿主,您不去当邪教头子真是屈才了。您用LV1的韩语,打出了LV10的控场效果。金钱的魅力,不,是人格的魅力,真是可怕。】
宴清靠在椅背上,长出了一口气。刚才那一番操作,看似轻松写意,实则耗费了巨大的心神。每句话、每个动作,都是在LV9的察言观色下,做出的最优解。
一直沉默的金民俊终于回过神来,他转过头,用一种全新的、复杂的眼光打量着宴清。
“宴清先生,”他开口了,这一次,他用的是敬语,“您……和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宴清闻言,对他露出了一个无懈可击的商业微笑。
“彼此彼此,金经理。希望我们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