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过头，看着所有人。
“我不喜欢这个地方。”
行动基调，就此敲定。
……
运输机没有降落在任何机场。
它穿过带着硫磺味的烟尘，降落在一片焦黑的东京郊外临时跑道。
舱门开启。
腐败血肉和燃烧塑料的怪味扑面而来。
远处，城市轮廓在暗红天幕下，像垂死的巨兽。
跑道上，站着一队迎接的人。
为首的是一个少女，穿着繁复洁白的巫女服，长发用紫色发绳束起。她面容精致，表情却很疏离。
“神只厅，伊势神奈。”
少女微微颔首，下巴却没低下去。
“奉命接待。”
她的中文很标准，用词却带着刺。
“你们就是大陆来的……雇佣兵？”
雷动的肌肉瞬间绷紧。
王胖子在队内频道低声骂了一句国骂。
韩清平静地看着她，没说话。
赵千讯则直接在他的终端上，给少女打上“高傲、排外、仪式主义者”的标签。
没人回应。
沉默就是最好的对抗。
伊势神奈不在意，转身。
“请跟我来，指挥部在那边。”
一行人上了装甲车，在废墟中穿行。
车队即将穿过一个十字路口时，头车猛地刹停。
所有人都看向前方。
空无一物。
所有车辆的探测器却发出刺耳警报。
“怎么回事？”雷动问。
“过不去了。”开车的王胖子额头冒汗，“像有一堵墙。”
赵千讯的研究员立刻放出微型无人机，径直穿过了那片区域。
“物理层面无障碍。”
赵千讯下令。
“释放纳米机器人，概念解析。”
灰色雾气般的纳米机器人涌向前方，也毫无阻碍地穿了过去。
但片刻后，赵千讯的终端显示出报告。
【解析失败：遭遇未知概念壁垒。】
车队依旧无法前进。
“是‘涂壁’。”
伊势神奈的声音从通讯传来，带着轻蔑。
“一种概念性妖怪。它认为这里是墙，这里就是墙。你们的科技，对它无效。”
她下了车，几名神官立刻围住她，拿出符纸和摇铃，开始布置法阵。
“这是‘神域’的规则。”她看了一眼陆渊等人的车辆，“不是凡人的蛮力能破解的。”
她开始念诵冗长的咒文，准备进行“破障”仪式。
然而。
陆渊所在的车门，推开了。
他走了下来。
他没看伊势神奈，也没看那些故弄玄虚的仪式。
他径直走到那片空无一物的“墙壁”前。
伊势神奈的咒文，停了。
陆渊站定。
他对着空气，用最平静的语气，说了两个字。
“让开。”
他停顿一下，补充。
“挡路了。”
然后，他迈开脚步。
他就那么，径直地，走了过去。
就在他的身体即将触碰无形障壁的瞬间。
一声不属于这个维度的尖锐嘶鸣，猛然炸响。
那片空间剧烈扭曲。
仿佛一块看不见的玻璃，被一股更蛮横，更底层的力量，从概念根基上直接碾碎。
哗啦——
概念碎裂。
阻碍，消失。
陆渊已经走到了路口另一边，仿佛只是穿过了一片空气。
世界死一般寂静。
伊势神奈和她的神官们僵在原地，脸上的表情，从轻蔑，到错愕，再到恐惧。
赵千讯推开车门，快步冲到陆渊身边。
他的呼吸急促，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找到了全新宇宙定律的灼热。
“原理？”他追问。
陆渊转过身，看着他，又看了一眼呆若木鸡的樱岛神官们。
他给出答案。
“它认为它是墙。”
他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
“但我不同意。”
赵千讯愣住了。
几秒钟后，他猛地转身冲回车里，抓起他的便携式超算终端，手指在虚拟键盘上化作残影。
【新课题：意志对低级概念体的绝对覆盖效应】
【核心逻辑：高维意志具备对低维现实的优先定义权……】
【推论：所谓‘神话’，不过是另一种可被覆写的程序代码！】
他找到了。
他找到了那把解开所有“神话”的，最根本的钥匙。
而伊势神奈，在短暂失神后，身体开始微微颤抖。
她看着陆渊的背影，那不是敬畏，而是看到了某种最原始，最不可名状的恐怖。
她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
“……邪道。”
临时联合指挥部，设立在一所被战火烧毁的高中校园里。
断壁残垣，焦黑的操场，以及空气中挥之不去的硫磺味，都在诉说着这里不久前经历的惨烈。
伊势神奈走在最前面，白色的巫女服在这种环境下，显得格格不入，也异常醒目。
“这里，将是我们反攻的据点。”她停在一片还算完整的空地上，宣布道，“首要任务，是建立防御阵地。”
她侧过身，对着身后的神官们下令。
“准备布置‘大祓禊结界’，必须覆盖这片街区，彻底净化盘踞的妖气，彰显神道正统。”
几十名神官立刻散开，开始从箱子里取出各种法器：注连绳、御币、人形纸符。
赵千讯推了推眼镜，他身后的研究员已经展开了便携式设备。
“伊势小姐，”他开口，语气是纯粹的技术探讨，“我们建议联合布防。国策局的声波屏障和高能微波墙，可以与你们的结界形成物理与概念的双重防御，效率会更高。”
韩清也补充道：“我们的设备可以为结界提供能量节点，增强稳定性。”
伊势神奈甚至没有正眼看他们。
“不必。”
她的拒绝，干脆利落。
“科技的杂音，只会干扰灵力的纯粹流动。”她瞥了一眼赵千讯和他身后那些闪烁着指示灯的精密仪器，毫不掩饰自己的排斥，“这里是‘神域’的战场，不是你们的实验室。”
“我们的方式，才是唯一正确的。”
说完，她不再理会国策局的众人，转身加入了仪式的准备中。
雷动在队伍后面，低声对王胖子说：“这娘们儿真把自己当仙女了。”
王胖子耸耸肩，在自己的战术终端上，给伊势神奈的头像旁边，又加了一个标签：【神棍】。
仪式开始了。
冗长，而庄重。
数十名神官围成一个巨大的圆形，随着伊势神奈的领诵，开始吟唱古老的祝词。那是一种奇异的，带着独特韵律的语言，在废墟上空回荡。
他们摇动着系着铃铛的长杖，抛洒着盐和米，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仪式感。
整个过程，持续了整整两个小时。
陆渊从头到尾都靠在一根没倒的篮球架上，静静看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不出是赞许还是不耐。
终于，随着伊势神奈将一张巨大的符咒抛向空中。
“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