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朝。
建业的太极殿内,文武百官们一个个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谁也不敢先开口说话。
龙椅之上,孙绍懒洋洋地靠着,昨天颁布的那三条新婚姻法,简直就是三颗惊天巨雷,把整个宁国官场都给炸懵了。
近亲不能结婚?
同姓可以结婚?
还要等到十八岁才能成家?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这不光是离经叛道了,这简直是把老祖宗的棺材板都给掀了!
终于,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臣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他是三朝元老,德高望重,也只有他敢第一个站出来。
“陛下!”
老臣的声音带着哭腔。
“臣恳请陛下,收回成命啊!”
“自古以来,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表亲联姻,亲上加亲,方能巩固家族,绵延血脉。此乃人伦之常啊!”
“至于同姓不婚,更是先贤定下的铁律!同姓者,上溯五百年,皆是一家,如何能够通婚?此举有违天理,必遭天谴啊!”
“还有那十八岁成婚之说,更是闻所未闻!女子十五及笄,便可嫁人生子。若拖到十八,岂不都成了无人问津的老姑娘?此举,必将导致我宁国人丁衰减,国力不兴啊!陛下,三思啊!”
老臣一番话说得是声泪俱下,他身后,呼啦啦跪下了一大片官员。
“请陛下三思!”
“请陛下收回成命!”
整个大殿,都回荡着群臣的哭谏声。
孙绍冷眼看着底下跪倒的一片,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他等所有人都喊完了,才慢悠悠地开口。
“说完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大殿瞬间安静下来。
孙绍坐直了身子,眼神锐利如刀,扫过每一个人。
“一个个的,哭得跟死了爹一样。”
“朕问你们,你们见过那些世家大族里,生出来的孩子,是不是有些天生就痴痴呆呆,流着口水话都说不清楚的?”
“是不是有些,生下来就体弱多病,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吃再好的药也养不活的?”
“是不是有些,生下来就奇形怪状,多根手指少个脚趾的?”
孙绍一连三问,问得底下的大臣们面面相觑,哑口无言。
因为孙绍说的,全都是事实!
这种事在世家大族里,简直不要太常见,只是大家碍于颜面,都秘而不宣罢了。
孙绍看着他们的表情,冷笑了一声。
“你们以为那是中了邪?还是祖坟风水不好?”
“屁!”
“朕告诉你们,那就是因为你们搞的那个狗屁‘亲上加亲’!”
“表哥娶表妹,堂兄娶堂妹,血缘太近,混来混去,一锅好汤都让你们搅和成了一锅浆糊!生出来的孩子,能是好东西吗?不是痴儿就是病秧子!”
“朕要的,是能上马杀敌的猛士,是能开疆拓土的栋梁!不是一群需要人伺候的废物点心!”
“所以,五代之内,有血缘关系的,禁止成婚!这是铁律!谁敢犯,朕就让他全家都去诏狱里亲上加亲!”
一番粗鄙却又无比直白的话,把所有人都给震住了。
血缘太近?
搅成浆糊?
虽然听着糙,但仔细一想,好像……还真他娘的有几分道理!
孙绍没给他们思考的时间,继续说道:
“再说那同姓不婚!”
“你们的脑子是不是都让驴给踢了?朕强调的是血缘!血缘懂不懂?”
“一个住在建业的姓张的,跟一个八辈子没去过江南,住在雍州的姓张的,他们俩除了都姓张,有一文钱的关系吗?他们的祖宗可能一千年都凑不到一块儿去!他们俩结婚,怎么就有违天理了?”
“反倒是你们,放着八竿子打不着的同姓不管,非得让外甥去娶舅舅家的闺女,那血缘才叫一个近!你们说,哪个更混账?”
“所以,废除同姓不婚!只要查清楚了没有血缘关系,别说同姓,就算同一个村的,想结就结!朕说的!”
这一下,大臣们彻底没话了。
是啊,陛下说的好像……更有道理啊!
他们一直纠结于那个“姓”,却忽略了最根本的“人”。
最后,孙绍提到了年龄。
“至于十八岁!”
孙绍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你们只想着让女人早点生孩子,有没有想过她们的身体受不受得了?”
“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自己都还是个孩子,身体都没长开!你让她去怀孕生子,那是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运气不好,就是一尸两命!”
“就算侥幸生下来,孩子也大多体弱,容易夭折!你们算算,这么多年,有多少孩子是生下来没多久就没了的?有多少女人是死在产床上的?”
“朕把年龄提到十八岁,就是要让她们把身体养好!身体好了,才能给朕生出更健康、更强壮的下一代!生的多,不如生的好!生的好,才能活得久!这笔账,你们会不会算?”
“朕要的是人口增长,但朕要的是有效的人口!而不是今天生,明天死的数字!”
“违者,父母官吏,一体同罪!朕说到做到!”
冰冷而霸道的话语,回荡在空旷的大殿里。
所有人都被孙绍这套闻所未闻,却又逻辑严密,无法反驳的理论给彻底说服了。
他们看着龙椅上那个年轻的帝王,眼神里充满了敬畏。
这位陛下,想的东西,总是和他们不一样,却总是那么的有道理。
“臣等……遵旨!”
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响起,再无一人反对。
……
两个月后。
新婚姻法在宁国境内推行得还算顺利,虽然民间有些议论,但在官府的强力推行下,也渐渐被人所接受。
而此时,在魏国都城许都,曹操正志得意满,大宴群臣。
就在前几天,一个自称邪马台女王卑弥呼的使者,漂洋过海,前来许都,向他曹操称臣纳贡。
这可把曹操给高兴坏了!
他感觉自己的人生已经到达了巅峰!
看看!看看!
连海外的蛮夷都知道,如今天下,谁才是真正的天命所归!
不是孙绍那个小儿,也不是刘备那个伪君子,而是他曹操!
宴会上,曹操喝得满脸通红,对着邪马台的使者大手一挥。
“使者远来辛苦!说吧,你们女王想要什么赏赐?只要我大魏有的,朕,无不应允!”
那使者闻言大喜,立刻跪拜下来,用蹩脚的汉语说道:“伟大的魏国皇帝!我们女王仰慕天朝文化,恳请陛下能赐予我们一些医术、农耕之术的书籍,还有……还有兵法韬略!”
此话一出,一旁的程昱等人脸色微变,刚想出言劝阻。
曹操却哈哈大笑起来。
“准了!”
“不就是一些书吗?给!让他们抄!想要多少抄多少!”
“让他们也学学我大魏的耕种之法,让他们也看看我大魏的孙子兵法!让他们知道,什么叫皇恩浩荡!”
曹操此刻虚荣心爆棚,哪里还听得进劝。
在他看来,给一些蛮夷一点书籍,换来一个海外之国的臣服,这笔买卖,血赚!
然而,当这个消息传到建业时。
孙绍的寝宫里,传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
“曹!阿!瞒!你这个千古罪人!”
孙绍拿着手里的情报,气得浑身发抖。
“邪马台?卑弥呼?那他玛不是小日子过得不错的倭国吗!”
“医术!耕种!兵书!曹操你这个蠢货!你这个白痴!你是嫌他们以后不够强大,来祸害我们的时候杀得不够快吗?”
“你把我们华夏最宝贵的财富,就这么白白送给了那群喂不熟的白眼狼!你是在给我们的子孙后代,埋下一颗最恶毒的炸弹啊!”
孙绍气得在殿内来回踱步,胸口剧烈起伏,恨不得现在就提刀冲到许都,把曹操那个老年痴呆的脑袋给拧下来!
然而,他的怒火还没平息。
门外,一名禁卫统领神色慌张地冲了进来。
“陛下!急报!沿海各郡八百里加急!”
孙绍心头一沉,一把抢过那一叠厚厚的奏章。
打开一看,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阴沉。
所有的奏章,说的都是同一件事。
从徐州到交州,宁国漫长的海岸线上,突然出现了大量的海盗!
这些海盗来历不明,战船坚固,行动迅捷,配合默契!
他们疯狂地劫掠沿海的村庄,抢走粮食和财物,杀光所有反抗的男人,掳走年轻的女人!
等各地的守军反应过来,他们早就已经扬帆出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各地郡守束手无策,只能上书求援!
孙绍死死地捏着那些奏章,指节因为用力而捏得发白。
他的脑海里,瞬间将两件事联系在了一起。
邪马台……海盗……
巧合?
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孙绍的眼神,瞬间冷得如同万年冰窟。
“曹操……你这个愚蠢的猪!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你前脚刚把刀递给人家,人家后脚就拿着刀来捅我们了!”
他缓缓走到巨大的地图前,目光落在邪马台所在的位置,又缓缓移动到自己那漫长的海岸线上。
一股冰冷的杀意,从他身上弥漫开来。
“传朕旨意!”
“命甘宁、周泰,即刻整合所有水师!”
“朕要让这帮不知死活的杂碎,有来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