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很快就来到了周一。
一大早,天刚蒙蒙亮,中院何家屋里就忙活开了。
傻柱今天难得起了个大早,把他那件压箱底、只有年节才舍得穿的半新工人蓝褂子套上了,头发沾水抿了又抿,试图压住头上那几根不听话的呆毛。
他手里拿着个簇新的军绿色帆布书包——这是昨儿他咬牙跺脚花了小五万块,特意跑百货大楼给雨水买的“上学礼”,正笨手笨脚地往里面塞铅笔盒和两个白面馒头。
“哥,这书包真好看!”何雨水穿着崭新的碎花衣服,小脸洗得干干净净,头发扎成两个小揪揪,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新书包,满是兴奋和期待。
“那必须的!我傻柱的妹子,上学就得有排面!”傻柱挺起胸膛,把书包给雨水背上,左右端详,满意地点点头,“嗯!像那么回事儿!到了学校好好听讲,别跟在家似的疯跑,听见没?谁要敢欺负你,回来告诉哥,哥揍不死他!”
雨水用力点头,小拳头攥得紧紧的:“嗯!我知道!铭爷哥哥说了,上学是为了学本事,将来……呃,将来好扛起院子!”她显然没太明白钟铭那套歪理,但铭爷哥哥说的,肯定没错!
这时,阎埠贵领着蔫头耷脑的阎解成和一脸不情愿的阎解放从前院过来了。阎埠贵推了推眼镜,对着傻柱,语气有点发虚又带着点完成任务后的如释重负:“柱子,赶紧的吧,一会儿上学该迟到了。解成,解放,路上带着点雨水,听见没?”
阎解成哦了一声,没多大反应。阎解放则偷偷瞥了雨水一眼,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显然是上次被傻柱和麻雷子“慰问”留下的心理阴影面积不小。
正当傻柱准备让雨水跟着阎家兄弟走时,月亮门那边传来吊儿郎当的脚步声和说笑声。
钟铭和许大茂俩人晃晃悠悠地溜达了过来。钟铭依旧那副睡眼惺忪、仿佛没睡醒的德行,双手插兜,嘴里叼着根不知从哪儿揪的草棍。许大茂则嬉皮笑脸的,一看就没憋好屁。
“哟,傻柱,搁这儿搞欢送仪式呢?赶紧的,胡同口老李头那馄饨摊快收摊了,就等你呢!”钟铭打了个哈欠,招呼傻柱。
许大茂一眼就看见背着新书包、小脸兴奋得通红的何雨水,小眼睛滴溜溜一转,立马从裤兜里掏出几块印着米老鼠图案的奶糖——这玩意儿在这年头可是稀罕货,也不知道他从哪儿捣鼓来的。
“雨水妹子,今儿第一天上学?来来来,茂茂哥给你几块糖,揣兜里,饿了馋了偷偷吃一块,别让老师瞅见!”许大茂把糖塞到雨水手里,一脸“慈爱”的笑容。
雨水高兴地接过糖:“谢谢大茂哥!”
许大茂顺势就搂住傻柱的肩膀,挤眉弄眼地说:“我说傻柱啊,咱妹子这就算踏入江湖了?红星小学那地界儿,鱼龙混杂啊!咱哥几个要不要去给她撑撑场子?摆个造型,亮亮咱南锣鼓巷95号院的字号?省得有些不开眼的小屁孩以为咱妹子好欺负!”
这话一出,钟铭和傻柱齐刷刷地扭头,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盯着许大茂。
钟铭心里直接咯噔一下,差点把嘴里的草棍咽下去:“好家伙!许大茂啊许大茂,你这缺德玩意儿还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铭爷我最多也就想想在院里称王称霸,你丫的居然能想出领着十几岁的半大小子,跑去小学一年级门口抖威风?欺负六七岁的小豆芽?你这脸皮厚度……怕是能硬抗易不群的君子剑了!佩服佩服!”
傻柱也瓮声瓮气地骂道:“滚蛋!许大茂!你当都跟你似的?雨水是去上学,不是去砸场子!用得着你撑场子?再说了,就你这小身板,去了别让人一年级的小娃娃给你揍了!”
许大茂被两人怼得讪讪一笑,摸了摸鼻子:“我……我这不是担心咱妹子嘛……我亲妹子在乡下要是被人欺负了,我肯定也得……”
“得了吧你!”钟铭没好气地打断他,“赶紧的,馄饨还吃不吃了一—雨水,跟你解成哥解放哥上学去吧,记着啊,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呃,主要是别给铭爷我丢人!”
何雨水用力点点头,背着小书包,跟着一步三回头的阎家兄弟,迈着小短腿,颇有点“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架势,走出了四合院大门。
傻柱看着妹子的背影,还有点不放心,伸长脖子瞅了半天,直到被钟铭和许大茂一左一右架着拖去了胡同口馄饨摊。
…………
红星小学,一年级二班。
何雨水坐在靠墙的位子上,最初的兴奋劲过去后,上午第二节课,她就有点扛不住了。老师讲的就跟催眠曲似的,窗外树上鸟叫的都比这有意思多了。
何雨水小脑袋一点一点的,眼皮越来越沉,最后干脆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地去梦里找她的鸡腿去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她被一阵尖锐的吵嚷声惊醒。原来是下课铃响了,旁边几个调皮的小男孩正拿着纸叠的“飞机”满教室乱窜,嗷嗷叫着,其中一个不小心撞到了她的桌子。
“哎呀!”雨水被吓了一跳,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股起床气直冲天灵盖。
那几个小男孩见她醒了,非但没道歉,反而觉得她刚睡醒懵懵的样子好玩,围着她嘻嘻哈哈地做鬼脸,学她刚才打瞌睡流口水的样子。
“你们干嘛呀!讨厌!”雨水嘟着嘴,小脸气得通红,叉着腰就站了起来,指着那几个小男孩,“吵我睡觉!还学我!你们是坏蛋!”
“略略略~睡觉流口水!羞羞羞!”带头的一个小胖子冲她刮着脸皮。
这一下可把何雨水彻底惹毛了。在四合院里,上有铭爷哥哥和她亲哥傻柱罩着,下有阎解放等人捧着,她啥时候受过这气?院里打架她可能不行(其实可以把可能去掉),但骂架?耳濡目染之下,功力也是不俗!
“你们才流口水!你们全家都流口水!”雨水小胸脯一挺,声音又脆又亮,带着十足的泼辣劲儿,“一个个长得跟歪瓜裂枣似的!瞧把你们给胖的!跑起来跟个地出溜似的!还有你!那个豁牙子!笑什么笑!口水都快流到脖子了!”
这一顿连珠炮似的臭骂,直接把那几个小男孩给骂懵了。他们显然没见过这么能说、能骂的小丫头片子。
那小胖子被骂得脸上挂不住,恼羞成怒,上前就想推雨水:“你敢骂我!我打你!”
雨水虽然是个女娃,但在院里看多了铭爷哥哥和自家哥哥“讲道理”的场面,关键时刻一点也不怵,反而往前一站,小下巴扬得高高的,自报家门的气势那叫一个足:
“你敢动我一下试试!知道南锣鼓巷铭爷不?那是我大哥!”
她顿了顿,看着对方似乎被“铭爷”这名头震住(其实对方压根没听懂),又加大音量,补充了至关重要的一句:
“知道铭爷手底下头号双花红棍、一掌能拍碎八仙桌的傻柱不?那是我亲哥!”
“你们谁敢碰我一根手指头,我让我铭爷大哥和我傻柱亲哥放学就来给你们‘讲讲道理’!把你们挂树上当麻雷子点了!”
小女孩清脆又带着蛮横的声音在教室里回荡,配上那“铭爷”、“双花红棍”、“拍碎八仙桌”、“挂树上当麻雷子点了”等极其唬人且超乎一年级小学生理解的词汇,瞬间镇住了全场。
那几个本想动手的小男孩,看着何雨水那“我上头有人”的嚣张气焰,虽然不太明白“双花红棍”是啥,但“拍碎桌子”、“点麻雷子”听起来就非常可怕!顿时吓得不敢动了,面面相觑,气势全无。
带头的那个小胖子咽了口唾沫,色厉内荏地嘟囔了一句:“哼……好男不跟女斗……我们走!”说完,领着几个小喽啰灰溜溜地跑了。
何雨水看着他们逃跑的背影,得意地哼了一声,拍了拍小手,仿佛打了个大胜仗。
心里美滋滋地想:铭爷哥哥和哥哥的名头真好用!上学还真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