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小小的U盘像一枚深水炸弹在凌风的心湖里掀起了滔天巨浪。他看着桌上那个闪烁着金属光泽的物体眼神中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贪婪与兴奋。
他太清楚这份“摇篮”计划的原始数据意味着什么了。这不仅仅是一份情报，这是一把足以撬动整个“组织”权力天平的钥匙，也是他和他背后那个“老板”摆脱枷锁获得真正“自由”的唯一机会。
“成交。”
凌风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他将那枚U盘小心翼翼地收进了怀里，仿佛那不是一个电子产品而是一件稀世珍宝。
“不过我得提醒你槐老板，”他脸上的神情重新恢复了那种玩世不恭的腔调，但眼神却变得无比锐利，“想要从临渊市第一看Session所那种地方把人捞出来，可比从阿尔卑斯山的疗养院里救人要难得多。那里玩的是另一套‘规则’，一套摆在阳光下的规则。用蛮力只会把事情搞得更糟。”
“我不需要蛮力。”槐柏韵的声音沉稳而自信，“我需要你做的，是帮我找到一把能从内部打开那扇门的钥匙。”
“哦？”凌风挑了挑眉，“你有目标了？”
槐柏韵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脑海中浮现出的，是那个虽然固执但眼神清正的重案组组长周毅的脸。
他知道这个男人是一个坚定的“规则”信徒。想要用金钱或权势去腐化他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一个真正的信徒当他发现自己所信奉的“规则”正在被更强大的邪恶所利用，当他发现自己的“正义”正在成为助纣为虐的工具时，他的信仰就会产生最剧烈的动摇。
而他要做的就是亲手为这位警官的信仰制造一道无法弥合的裂痕。
……
接下来的几天临渊市发生了一系列看似毫无关联却又处处透着诡异的案件。城西化工厂的火灾、城南旧街区的械斗，一时间临渊市的地下世界风声鹤唳陷入了一片混乱的自相残杀之中。
周毅和他的重案组被这些突然爆发的恶性案件搞得焦头烂额。他敏锐地察觉到在这片混乱的背后似乎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在暗中操纵着一切。而所有的线索最终都若有若无地指向了一个地方——三天前大剧院那场血腥的枪击案。
这天深夜当周毅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警局办公室时，发现自己的办公桌上多了一个没有署名的牛皮纸信封。他的心猛地一紧，立刻警惕地检查了四周。
信封没有被动过的痕迹。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拆开了信封。里面没有信，只有一张照片和一张小小的内存卡。
照片上是一个笑得无比妩媚妖娆的女人，正是那个在大剧院监控里一闪而过随后便彻底消失的神秘女人林薇。
周毅立刻将内存卡插入了电脑。里面是一段经过剪辑的视频，画面似乎是来自某个地下据点的隐藏摄像头。视频没有声音，但通过唇语专家的解读，他们的对话内容让周毅感到了彻骨的寒意。
“……槐家的那个大小姐，我已经安排好了。她活不过这个冬天。”
“……至于那个叫‘无’的叛徒，等他从看守所里出来，我会让他尝尝什么叫真正的生不如死。”
“……警方？呵呵，一群被规则束缚的蠢货。他们现在正被我们牵着鼻子，满城地去扑那些我们故意放出去的火呢。”
视频的最后林薇对着镜头的方向露出了一个充满了嘲讽和不屑的笑容，然后举起手中的酒杯做了一个遥遥敬酒的姿势。
周毅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张邪魅的脸，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他知道这是挑衅，是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怪物”对他这个“规则信徒”最赤裸裸的羞辱和宣战。他们不仅承认了所有罪行，甚至还在嘲笑他的无能。
一股巨大的愤怒与屈辱感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他猛地一拳狠狠地砸在了桌子上！
“砰！”
他想起了那个被他亲手关进地牢的男人，想起了他那平静的眼神和那句充满了宿命感的话。
“你们真正的敌人正躲在你们看不见的角落里看着你们沾沾自喜。”
原来他说的是真的。原来自己引以为傲的“规则”和“正义”在这些真正的恶魔眼中不过是一个可笑的玩具。原来自己所有的努力都只是在配合着敌人上演一出滑稽的戏剧。
他缓缓地靠在椅背上，从口袋里掏出那包皱巴巴的烟，却发现手抖得厉害连打火机都打不着。他那坚守了二十年的信仰在这一刻出现了第一道细微的却又致命的裂痕。
就在这时他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周队，物证科那边有新发现。”一名年轻的警员探进头来，神色凝重地说道。
周毅立刻收敛了所有情绪，恢复了那副铁面无私的模样。“什么发现？”
“我们在大剧院后台，郑浩宇尸体旁边发现了一枚极其微小的弹壳。经过弹道比对，这枚弹壳与您之前让我们重点关注的，在城南械斗现场发现的那些弹壳，并非出自同一类枪械。但是……”
那名警员咽了口唾沫，似乎有些难以置信。“它的膛线痕迹，却与十年前，国际刑警组织在一次联合反恐行动中，从一名代号‘Viper’的顶尖女杀手身上缴获的，那把经过特殊改装的p226手枪的弹道痕迹，完全吻合！”
“而那位‘Viper’，”警员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她最擅长的，就是渗透、伪装，和……制造混乱。”
周毅的瞳孔猛地收缩了！
匿名信里的那个女人！
城南械斗！
大剧院的枪击！
所有看似无关的线索在这一刻被这条来自十年前的陈年旧案给完美地串联了起来！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最近的案子都如此棘手，为什么他们警方总是慢人一步。因为他们的对手根本就不是普通的黑帮或亡命之徒，而是一个活跃在国际舞台上的，最顶尖的，职业杀手！
而这样一个危险的人物，此刻就潜伏在临渊市。她的目标直指槐家，直指那个被他关起来的，身份不明的男人。
可笑的是他现在却因为所谓的“程序正义”和“证据不足”，将唯一可能与她抗衡的那个男人，死死地锁在了牢笼里。
这到底是在维护正义还是在保护恶魔？
周毅感觉自己坚守了二十年的那套世界观在这一刻出现了裂痕。
他没有再回办公室，而是独自一人走到了警局的天台上。冬夜的冷风吹得他脸颊生疼，却无法吹散他心中的那团乱火。
他看着脚下这座城市的万家灯火，第一次对自己坚守的“规则”产生了深刻的怀疑。
当规则已经无法惩戒真正的邪恶，甚至成为了邪恶的保护伞时，一个信徒，该何去何从？
他不知道答案。
他只知道那个被他关起来的男人说得对。
他必须用自己的眼睛和心中的那杆秤，去重新审视这盘早已超出他控制的棋局。
他缓缓地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他本不该在下班时间拨打的号码。
“喂，是检察院的老张吗？”
“……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帮我签一张，特殊的……‘监视居住’的授权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