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吴边成功“忽悠”了深山里的最后一位“三抚”传人高长庚时，另一边的王楷，却碰了一鼻子硬灰。
丰都县，文化和旅游发展委员会办公室。
王楷正襟危坐，将一份打印精美的项目策划书，双手递给了对面桌后的一位中年干部。
“刘主任，您好。这是我们‘抽象引力’工作室，针对咱们丰都县的文旅发展，做的一份初步策划案，您过目一下。”
这位刘主任，四十多岁，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他接过策划书，并没有立刻翻看，而是靠在椅背上，端起桌上的保温杯，慢悠悠地吹了吹上面的茶叶，呷了一口。
“抽象引力？”他抬起眼皮，透过镜片，审视着王美凯，“就是网上那个……吴边，搞的公司？”
他的语气，听不出是褒是贬。
王楷心里咯噔一下，但脸上依旧保持着微笑：“是的，刘主任。吴边先生是我们公司的创始人和首席艺术总监。”
“哦，网红嘛，知道。”刘主任点点头，终于翻开了那份策划书。
这份策划书，是吴边和王楷熬了好几个通宵才赶出来的。
里面详细阐述了他们“文化的薪火”计划，准备如何挖掘丰都本地的非遗文化，并通过“抽象行为艺术”和“线上直播”的方式，进行现代化包装和推广，最终达到带动当地文旅经济发展的目的。
策划书做得非常漂亮，里面有详实的数据分析，有精准的用户画像，还有极具创意的传播方案。
然而，刘主任只是草草地翻了几页，眉头就皱了起来。
当他看到“鬼市直播”、“抚司还魂”、“在线算阴阳账”这些字眼时，眉头更是拧成了一个疙疙瘩。
“胡闹！”
他“啪”的一声，将策划书合上，扔在了桌子上。
“你们这些年轻人，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东西？鬼市？还魂？算阴阳账？你们这是在搞文化宣传，还是在搞封建迷信？”
王楷连忙解释：“刘主任，您误会了。我们这只是一种……一种艺术表现形式。我们是想用一种年轻人更容易接受的、更新潮的方式，来包装和解读咱们丰都的‘鬼城’文化。我们核心还是宣传……”
“宣传什么？宣传牛头马面，还是宣传黑白无常？”刘主任打断了他，语气变得严厉起来。
“小王同志，我告诉你，丰都的‘鬼城’文化，是国家级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它的核心，是‘扬善惩恶’的教化思想，是中华民族传统美德的体现！不是让你们拿来搞这些装神弄鬼、哗众取宠的东西的！”
“我们现在要做的，是破除封建迷信，树立科学、文明的旅游新形象！你们这个方案，完全是背道而驰！是历史的倒退！”
王楷试图再次解释，提到了吴边之前在上寨村的成功案例。
“刘主任，我们之前在上寨村，也是用类似的方式，成功地帮助当地的蜂蜜打开了销路，还得到了人民日报的点赞……”
没想到，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刘主任的脸色更难看了。
“上寨村是上寨村，丰都是丰都！情况不一样！”他敲了敲桌子。
“上寨村那是扶贫，是公益。你们现在要搞的，是商业活动！是要赚钱的！你们把我们丰都当成什么了？当成你们网红博眼球、赚流量的工具了吗？”
“我告诉你们，我们丰--都，不欢迎任何形式的恶意炒作！我们需要的，是脚踏实地的、真正能为我们本地文旅发展做出贡献的企业家，而不是你们这种投机取巧、随时可能爆雷的网红！”
话说到这个份上，王楷知道，今天这事，是彻底没戏了。
刘主任看他这副样子，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慢悠悠地说道：“当然，你们年轻人有想法，有闯劲，这是好事。我们政府部门，原则上也是支持的。但是，一切都要在规矩之内，要符合我们的整体规划。”
“你们这个方案，太激进，太出格了。拿回去，好好改改。多加一点正能量的、符合主流价值观的东西。比如，我们可以搞个‘丰都好人好事’评选活动，或者拍一部宣传我们丰都山水风光的纪录片。这些，我们都是可以支持的。”
王楷听着这些官话套话，心里一阵苦笑。
搞“好人好事”评选？拍风光纪录片？
这些老掉牙的宣传方式，要是管用，丰都的旅游经济，也不至于这么多年都半死不活了。
他知道，再谈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好的，刘主任。谢谢您的指导，我们回去……再研究研究。”
王楷失魂落魄地站起身，拿起策划书，走出了办公室。
关上门的瞬间，他听到办公室里，传来了刘主任和另一个人的对话声。
“刘主任，这帮网红，就这么打发了？”
“不然呢？上面早就打过招呼了，说这帮人喜欢搞事，让我们盯紧点，别让他们乱来。我看他们那个方案，就是胡搞瞎搞，万一真搞出什么舆论事件，这责任谁来负？”
“也是，还是稳妥点好。”
原来，不是方案的问题。
是他们“网红”这个身份，从一开始，就被贴上了“不可信”、“会搞事”的标签。
正门，被彻底堵死了。
他垂头丧气地走在县政府的大院里，感觉前途一片灰暗。
他掏出手机，想给吴边打个电话，告诉他这个坏消息。
但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叮”地响了一声，收到了一条来自叶西的信息。
信息的内容很短，只有一个网址链接，和一句话。
【楷子，快看这个！我找到了一个关于‘抚司’的，这可能跟丰都一个失传了上百年的传说有关——‘鬼王巡游’！】
王楷点开那个链接，是一个由本地历史爱好者建立的小众民间传说论坛。
帖子里写道，相传在古代，每逢天下大乱、瘟疫横行之际，丰都的“抚司”一脉，就会举行一场盛大的、神秘的仪式。
他们会用“三抚”绝学，打开阴阳两界的通道，请出传说中的“丰都大帝”（即鬼王），率领麾下阴帅鬼卒，巡游人间，驱除瘟疫，荡尽邪祟。
而举行这场仪式的关键，除了需要“抚司”传人，还需要一件失传已久的信物——“鬼王玉玺”。
“鬼王巡游……鬼王玉玺……”
王楷喃喃地念着这几个字，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成形。
他立刻拨通了吴边的电话。
“边哥！我这边虽然失败了，但是！我想到一个法子，不知道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