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青石部落紧紧包裹,唯有巡夜战士手中火把跳动的光芒,在厚重的黑暗中划开几道微弱的口子。然而,这一夜,连这惯常的寂静都透着一股令人不安的躁动。
石屋内,禹正沉浸在蛮呼吸法的修炼中。额间青纹温润,那道微小的漩涡缓慢旋转,汲取着天地间稀薄的能量。但突然间,一股强烈的心悸毫无征兆地袭来,打断了他的修炼。眉心处的青纹不受控制地微微震颤,传递出一种混杂着狂暴、痛苦和混乱的模糊意念波动,这波动并非针对他,却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他敏锐的感知中激起阵阵涟漪。
“不对劲……”禹猛地睁开眼,那种源自丛林深处、仿佛大地哀鸣般的悸动愈发清晰。他悄然起身,走到窗边,透过缝隙向外望去。部落外围的黑暗丛林,此刻在他感知中,就像一头逐渐苏醒的、充满恶意的巨兽。
起初,只是零星几声比往常更加凄厉、更加暴戾的兽吼从远方传来,但很快,各种嘶鸣、咆哮声便此起彼伏,交织成一片混乱的乐章。天空中也传来异响,成群的夜行飞禽惊惶地掠过部落上空,翅膀扑棱的声音密集而仓促,投下片片不祥的阴影。
“是兽潮吗?”部落寨墙上,负责守夜的老战士石崖紧握手中长矛,黧黑的脸上满是凝重,他回忆起数十年前那次小规模兽潮的恐怖景象。
消息很快传开,部落气氛骤然紧张。族长石山立刻下令加强戒备,所有战士枕戈待旦。次日,狩猎队照常出发,但归来时却带回了更坏的消息。队长石林,禹的父亲,身上带着几道深刻的爪痕,虽未伤及要害,但鲜血淋漓。他带回来的猎物寥寥无几,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疲惫与忧虑。
“林子里的家伙都疯了!”石林灌下一大口水,声音沙哑,“平时只在深山里活动的血牙野猪、影纹豹,全都跑到了外围!它们眼睛赤红,见什么攻击什么,连同类都厮杀吞噬!我们遭遇了一小群腐爪狼,这些东西……根本不怕疼,受伤越重反而越疯狂!”
他描述着腐爪狼的模样:体型比寻常大了一圈,皮毛溃烂脱落,露出下面发黑流脓的皮肉,爪牙闪烁着不祥的黑紫色光泽,动作却快如鬼魅。寻常武器砍在它们身上,如同击中朽木,必须蕴含蛮纹之力才能造成有效伤害。狩猎队凭借丰富的经验和默契的配合才勉强击退狼群,但多人负伤,而且伤口恶化极快,寻常草药效果甚微,只能依靠大祭司配置的秘制药膏勉强压制。
一股恐慌的情绪在部落中蔓延开来。老人和妇女们脸上写满了担忧,孩子们也被大人紧紧看管,不允许靠近寨墙。禹站在人群中,听着大人们的议论,感受着那股弥漫在空气中的紧张与恐惧。他额间的青纹持续传来微弱的刺痛感,那是青铜碎片在对丛林深处那股混乱而强大的能量源发出警示。他悄悄握紧了怀中的碎片,冰凉的触感让他稍微冷静下来。
大祭司站在祭坛前,仰望着高大的图腾柱,眉头紧锁。他枯瘦的手指划过柱身上冰冷的刻痕,喃喃自语:“平衡被打破了……有什么东西,在搅动这片土地的根基。”他召来族长石山,低声吩咐,“让所有人做好准备,真正的考验,恐怕才刚刚开始。”
禹回到自己的石屋,心情沉重。他尝试再次进入修炼状态,却发现难以静心。丛林中那股混乱的意念波动如同背景噪音,不断干扰着他。他隐隐感觉到,这突如其来的异变,或许与他额头上正在异变的青纹,与他怀中的青铜碎片,甚至与祭坛那夜图腾柱传来的远古记忆碎片,都有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联。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感,沉甸甸地压在少年心头。他知道,部落平静的生活,恐怕要被彻底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