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归途锚点
“塞拉玛特”锚地的灯火在虚空中勾勒出一片暂时的宁静港湾，伤痕累累的联合舰队如同归巢的巨兽，静静停泊在加固的太空码头周围。金属外壳上新增的创痕与能量灼烧的印记，无声诉说着恐惧之眼边缘那场遭遇战的惨烈。维修船坞的探照灯如同巡弋的灯塔光束，在冰冷的真空中扫过，映照出工程船如同工蜂般忙碌的身影。锚地外围，由基里曼紧急调派的极限战士舰队与当地防御力量组成的警戒网，如同警惕的哨兵，监视着任何可能来自混沌方向的追击。
然而，物理上的暂时安全，无法平息舰队内部涌动的暗流。黎曼·鲁斯的归来，如同一块投入死水潭的巨石，其涟漪正以超光速向着帝国的心脏——泰拉扩散。加密的灵能通讯频道日夜不息，承载着来自至高领主议会、审判庭不同派系、机械教火星总部乃至国教狂热分支的质询、警告与难以掩饰的恐惧。他们关注的焦点，除了狼王本身，更多落在了那个与他同行、身份成谜、却手握疑似“帝皇印记”的凡人顾问——林恩身上。
“阴影掠行者号”，核心简报室
空气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全息投影上展示着基里曼从泰拉发来的最高加密指令，文字简洁，却字字千钧：
“……鲁斯回归，意义重大，然帝国内部局势复杂，远超汝等想象。高领主议会已成立特别调查庭，旨在‘评估’鲁斯状态及林恩顾问之‘本质’。审判庭极端派系将其定性为‘需净化之异变’。汝等暂勿返泰拉，于‘塞拉玛特’休整待命，一切行动需绝对隐秘。重复，暂勿返泰拉。”
林恩放下数据板，指尖无意识地划过黄金机械臂上暗金与银灰交织的纹路。费鲁斯·马努斯的钢铁意志赋予的坚韧，此刻正帮助他抵御着来自精神层面的双重压力。一方面，是帝皇碎片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急迫的低语，如同冰冷的蛇信，舔舐着他的意识：
【……锚点已稳固……能量充盈……感知‘网道’残迹……时机将至……必须……接触‘帷幕’之后……】
碎片传达的信息支离破碎，却总指向某个隐藏在现实宇宙之外的庞大网络，充满了危险的诱惑。另一方面，则是来自泰拉的政治暗箭，那些将他视为异端、亟欲除之而后快的敌意，即便相隔万里，也能感受到那冰冷的锋芒。
“我们成了烫手山芋，”克隆福根冷静地指出，他完美面容上看不出喜怒，但眼神锐利，“基里曼摄政王在为我们争取时间，但压力巨大。那些官僚和宗教疯子，他们害怕任何他们无法理解、无法控制的事物。”
伊芙蕾妮的灵能感知如同细腻的丝线，扫描着周围的情绪场。“锚地内部也不平静，”她低语，“有许多双眼睛在暗中注视着我们。怀疑、贪婪、恐惧……像潮湿空气中的霉菌般滋生。基里曼的忠诚派在尽力隔离我们，但无法完全阻绝。”
黎曼·鲁斯则显得烦躁不安。他庞大的身躯在简报室内踱步，狼皮披风带起阵阵气流。万年孤战养成的野性直觉，让他对这套官僚体系的本能厌恶达到了顶点。“躲在铁壳子里，像地洞里的老鼠！”他低吼道，“俺的斧头渴望砍碎些实实在在的东西，而不是在这里闻这些阴谋的臭气！”
林恩深吸一口气，将杂念压下。“基里曼大人的判断是正确的。现在返回泰拉，无异于自投罗网。但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他激活了“归途指引者”系统，星图展开，标识出数个由系统新近计算出的、闪烁着微弱光芒的信号点，“帝皇碎片……或者说系统本身，指引我们前往这些坐标。它们被标记为‘潜在锚点’，可能与古老的‘网道’系统有关，也可能是其他原体线索的埋藏地。”
【优先……坐标 7-Gamma……灵族遗迹……知识与通道……】 帝皇碎片的低语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指向性。
“灵族遗迹？”伊芙蕾妮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深思，“网道确实是古灵族的伟大造物。如果那里存在一个尚未被完全破坏或被黑暗力量占据的入口或节点……或许能为我们提供一条避开混沌与帝国耳目的隐秘路径。”但她随即警告，“但网道早已破损不堪，其中充斥着未知的危险、时空乱流以及……可能存在的古老守护者或入侵者。贸然进入，九死一生。”
“比留在在这里被自己人捅刀子强！”鲁斯咆哮道，他对任何能摆脱当前困境的计划都表示支持，“只要能打架，管他里面是什么！”
克隆福根审视着星图坐标：“这些地点都位于帝国边疆甚至之外的未知星域，远离主要航路。这确实能帮助我们避开大部分关注。但补给和支援会是个大问题。”
“我们有‘阴影掠行者号’和部分忠诚的船员，”林恩下定决心，“进行极限补给和必要伪装。我们以小规模精英小队形式出发，目标第一个坐标点——位于‘卡塔昌星域’边缘的灵族遗迹标记点。伊芙蕾妮，需要你和你族人的知识，为我们导航。”
伊芙蕾妮点了点头：“死神军中有熟悉古老网道传说的先知的。我会尝试联系，但需要时间。而且，我们必须支付代价……灵族的帮助从不免费。”
“只要能找到下一步的方向，代价可以谈。”林恩的目光扫过众人，“鲁斯原体，我需要您的力量来应对前方的物理威胁。福根，你的理智和战术素养是我们不可或缺的。这次行动，将决定我们是成为帝国政治斗争的牺牲品，还是真正能点燃希望火种的关键。”
鲁斯咧开嘴，露出森白的牙齿：“早该如此！让那些泰拉上的蠢货继续他们的文字游戏吧，真正的战士，该走在开拓的路上！”
数日后，锚地阴影中
一切都在隐秘中进行。必要的补给通过基里曼安排的秘密渠道完成。“阴影掠行者号”的外部识别码和涂装被临时修改，使其看起来像是一艘普通的、隶属于某个边缘贸易行商的武装货船。鲁斯的存在被严格保密，他大部分时间待在自己的舱室内，压抑着咆哮的冲动。
出发前夜，林恩独自一人来到舰船观测甲板，望着窗外无垠的星空。帝皇碎片的低语似乎暂时平息了，但那种被无形之手推动的感觉愈发强烈。他知道，此行不仅是寻找生路，更是深入一个巨大的漩涡。网道、灵族、失落的原体、帝皇的真正意图……无数谜团交织在前路。
伊芙蕾妮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边。“你在担忧，”她陈述道，而非提问。
“我担心我们是否正走向一个更大的陷阱，”林恩没有掩饰，“帝皇碎片的指引……它到底是想帮助我们，还是仅仅在利用我们达成某个我们无法理解的目的？”
“神只（或近乎神只存在）的思维，凡人难以度量，”伊芙蕾妮望向虚空，眼神悠远，“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命运之线已经紧紧缠绕在一起。你是关键的变量，林恩。你的选择，你的意志，或许比任何预言都更重要。警惕低语，但也要相信你内心点燃的那束光。”
就在这时，林恩的“归途指引者”系统界面突然自主闪烁了一下，一条极其简短、来源不明的信息流闪过，并非帝皇碎片那冰冷的风格，反而带着一丝……熟悉的温暖感，如同风中残烛，转瞬即逝：
【……圣吉列斯……碎片……共鸣……卡塔昌……小心……阴影……】
林恩心中一凛。圣吉列斯？那位早已陨落，象征着希望与牺牲的原体？他的碎片信息为何会在此刻出现？难道在卡塔昌的灵族遗迹附近，存在着与圣吉列斯相关的线索？
这突如其来的信息，如同黑暗中的一丝微光，既带来了新的希望，也预示着更深的谜团和危险。卡塔昌，那片以死亡世界着称的星域，等待他们的，将是什么？
次日，“阴影掠行者号”引擎点火，悄无声息地滑出“塞拉玛特”锚地，如同滴入墨水的清泪，迅速消失在茫茫星海之中。它的航向，指向帝国疆域之外的未知黑暗，以及其中隐藏的、或许能改变命运的一线生机。归途漫漫，暗影随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