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血染的觉醒与泽国新生
时间仿佛被冻结，又被瞬间砸碎。
苏小婉身躯被洞穿，鲜血如同绝望中绽放的红莲，在浑浊的水面上迅速晕染开来。她那声未能出口的呼唤，化作了林守墨眼中倒映的、最后定格的神情——不是恐惧，而是带着一丝解脱与决然的平静，仿佛在说：“快……去做你该做的事……”
“小婉——！！！”
林守墨的嘶吼声撕裂了浓雾，带着无尽的悲怆与滔天的怒火！他眼睁睁看着那娇弱的身躯软软倒下，被冰冷的黑色触手缠绕着拖向幽暗的水底，只觉得一股无法形容的剧痛与冰寒瞬间贯穿了四肢百骸，几乎要将他的灵魂都撕裂！
陈昊双目赤红，发出了野兽般的咆哮，不顾一切地想要冲过去，却被那手持巨锚的尸将死死拦住，只能眼睁睁看着苏小婉消失在浑浊的水中，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鲜血淋漓。
秦清和“岩鹰”、“青狐”也目眦欲裂，枪声更加密集，却仿佛失去了准头，带着一种绝望的疯狂。
白夜的身影在雾气中凝滞了一瞬，他看着苏小婉消失的水面，那总是漫不经心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种清晰的、冰冷的杀意。他手中的黑刀发出低沉的嗡鸣，仿佛渴望着饮血。
而林守墨，在极致的悲痛与愤怒冲击之下，体内那一直被他小心压制、引导的力量，如同决堤的洪流，轰然爆发！
轰——！！！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浩瀚、更加古老、更加威严磅礴的气息，猛地从他身上冲天而起！不再是温润的土黄，也不是清冷的月白，而是一种混沌初开般的暗金色光芒，其中夹杂着丝丝缕缕如同血管般搏动的赤红！那是极致的悲伤与守护执念所化的血色！
他眉心的豫州鼎印记以前所未有的亮度燃烧起来，仿佛要与这片绝望的水域争辉！他体内那源自剑阁的传承剑气不受控制地铮鸣激荡，与龙剑鼎残留的共鸣感应疯狂呼应！甚至连刚刚与荆州鼎灵建立的那一丝微弱联系，也被这股狂暴的力量强行加固、拉扯！
“呃啊——！”
林守墨仰天长啸，声音不再是人类的音调，更像是龙吟与鼎鸣的混合体！他的双眼彻底化为一片混沌的暗金，其中仿佛有山河崩碎、星月无光！周身衣物无风自鼓，猎猎作响，脚下的礁石承受不住这股力量，寸寸龟裂！
他不再去刻意引导、安抚，而是将所有的力量——祖脉的认可、豫州鼎的守护、龙剑鼎的锋锐、百花蛊露的生机，以及此刻那焚尽一切的悲痛与怒火——化作一道纯粹到极致、霸道到极致的意志洪流，强行贯入了那黑色漩涡的中心，贯入了荆州鼎那沉寂的核心！
“醒——来——！！”
不再是请求，不再是陪伴，而是命令！是来自同源守护者，以血与火为祭，发出的不容置疑的召唤！
这一次，回应不再是微弱的涟漪！
仿佛是苏小婉的鲜血浇灌了沉寂的种子，仿佛是林守墨那撕心裂肺的悲痛唤醒了古老的共鸣，又仿佛是那霸道的力量强行撕开了污秽的封印——
嗡！！！！！！！！！
一声远比龙剑鼎苏醒时更加沉闷、更加厚重、仿佛承载了万古江河之重的鼎鸣，自黑色漩涡的最深处，轰然爆发！
整个云梦泽的水面，以漩涡为中心，猛地向下一沉，随即又如同沸腾般向上翻涌！那三尊泽国尸将发出了惊恐的嘶吼，它们身上的淤泥与骸骨在这声鼎鸣中剧烈颤抖、剥落，眼眶中的鬼火明灭不定！
覆盖在荆州鼎上的厚重黑色苔藓与寄生贝类，如同被无形的巨力震碎，大片大片地脱落，露出了鼎身原本的颜色——那是一种深沉如墨玉，却又隐隐流动着水光与星辉的奇异色泽！鼎身之上，铭刻的不是山川险隘，也不是剑道符文，而是无数蜿蜒流转的水脉轨迹、星辰倒影以及先民祭祀水神的古老图案！
一股浩瀚、苍茫、仿佛能容纳百川、承载星月的磅礴水汽，混合着一丝被压抑了太久、终于得以宣泄的愤怒与悲伤，如同沉睡的巨龙苏醒，悍然冲破了黑色漩涡的束缚！
咔嚓！咔嚓！咔嚓！
那巨大的黑色漩涡，在这股复苏的沛然巨力冲击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碎裂声，旋转速度骤减，表面的污秽光芒迅速黯淡！
“不——！怎么可能？！”那沙哑的声音充满了惊骇与难以置信，“沉寂之印怎么会……”
它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林守墨动了。
在荆州鼎灵彻底苏醒，爆发出力量的瞬间，他也动了。他没有去看那复苏的古鼎，也没有去理会崩溃的漩涡和惊恐的尸将。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苏小婉沉没的那片水域。
他的身影化作一道暗金色的流光，无视了强大的吸力与水魈触手的阻拦，如同陨星般猛地扎入了冰冷浑浊的湖水之中！
水下的世界昏暗而混乱，无数被鼎鸣惊扰的水魈触手疯狂舞动，试图阻挡他。但此刻的林守墨，周身燃烧着暗金色的光焰，所有靠近的触手都在接触到光焰的瞬间便如同冰雪消融般崩溃瓦解！他的速度快到极致，目光穿透浑浊的湖水，精准地找到了那个正在缓缓下沉的、被黑色触手缠绕着的熟悉身影。
他伸出手，一把抓住了苏小婉冰冷的手腕。触手还在试图收紧，想要将猎物彻底拖入深渊。林守墨眼中厉色一闪，另一只手并指如剑，暗金色的光芒凝聚成一道锋锐无匹的剑气，猛地斩下！
嗤——！
缠绕的触手应声而断，化为黑气消散。
林守墨紧紧抱住苏小婉那失去生机的身躯，感受着她胸口那几乎微不可察的起伏和迅速流失的体温，心中的悲痛与杀意如同火山般汹涌。他毫不犹豫地将体内那磅礴的生机之力，混合着祖脉的滋养气息，源源不断地渡入苏小婉体内，强行吊住她最后一丝生机。
他抱着她，如同抱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猛地冲出了水面，落回到那块最大的礁石上。
“小婉！”陈昊和秦清立刻围了上来，看到苏小婉胸口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和苍白的脸色，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林守墨没有说话，只是持续不断地输送着生机之力，他的眼神冰冷得可怕，仿佛万载寒冰。
而此刻，失去了核心污染源支撑，那三尊泽国尸将发出了最后的哀鸣，庞大的身躯开始崩解，重新化为普通的淤泥与骸骨，沉入水底。周围的水魈触手和雾魅残影也如同失去了根源，迅速消散。天空中的铅云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拨开，一缕久违的阳光刺破迷雾，洒落在渐渐平息的水面上。
黑色漩涡彻底消散了。
在原地，那尊墨玉般深邃、流淌着水光星辉的荆州鼎，静静地悬浮在水面之上。它不再死寂，不再痛苦，散发着浩瀚而温和的水汽，开始自发地梳理、净化着周围被污染的水脉。浑浊的水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清澈，一股清新的、带着水泽灵韵的气息弥漫开来。
鼎身微微转向林守墨的方向，传递出一股复杂而清晰的意念，其中有感激，有歉意，更有一种同仇敌忾的愤怒。
“……多谢……唤醒……此孽……当诛……”
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但这一次，却充满了惊慌与恐惧。只见在远处一片尚未完全消散的浓雾中，一个穿着残破黑袍、身形佝偻、手持一柄扭曲藤杖的身影，正试图悄然遁走！正是它在幕后操控着这一切，试图将荆州鼎彻底拖入归墟！
它显然没料到荆州鼎会以这种方式被强行唤醒，更没料到林守墨在极致的情绪下能爆发出如此恐怖的力量。此刻，它只想逃！
但，已经晚了。
林守墨缓缓抬起头，那双混沌的暗金色眼眸，穿越空间，死死锁定了那个逃窜的身影。
他没有动，只是抬起了一只手，对着那身影逃遁的方向，虚虚一握。
嗡——！
他眉心的豫州鼎印记、体内龙剑鼎的共鸣、以及刚刚苏醒的荆州鼎的力量，仿佛在这一刻达成了某种玄妙的统一！一股无形的、仿佛整个云梦泽水脉都随之响应的磅礴巨力，瞬间降临在那逃窜的黑影周围！
“不——！墨渊大人救……”
黑影发出绝望的尖叫，但声音戛然而止。
它的身体，连同那柄扭曲的藤杖，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巨手捏住，然后……猛地向内坍缩！没有爆炸，没有血肉横飞，就像是被整个空间的力量瞬间碾碎、湮灭，化作了一缕微不足道的黑烟，彻底消散于天地之间。
静。
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清澈的水流声，和荆州鼎缓缓沉入水底、继续履行其镇守水脉职责时发出的柔和嗡鸣。
阳光彻底驱散了迷雾，照耀在劫后余生的众人身上。
林守墨依旧紧紧抱着苏小婉，感受着她体内那被强行吊住、却依旧如同风中残烛般的生机，缓缓闭上了眼睛，一滴滚烫的液体，终于从眼角滑落，混合着苏小婉身上的血水，滴落在清澈的水中。
陈昊颓然坐倒在地，大口喘着气，身上伤口传来的剧痛远不及心中的沉重。
秦清默默收起枪，开始检查队员的伤势，安排后续事宜。
白夜不知何时走到了水边，看着那黑影消失的地方，又看了看抱着苏小婉的林守墨，眼神复杂难明。
云梦泽的危机，以血的代价，暂时解除了。
但团队的伤痕，却深可见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