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已至,寒意渐浓,八人来到“漆艺巷”。巷中的“凝光漆器坊”以推光漆器闻名,坊主漆先生做的漆器,漆面温润如镜,色彩沉稳雅致,尤其是他的“云纹漆盒”,用天然大漆多层髹涂,再以细瓦灰推光,盒面亮得能照见人影,花纹在光影中若隐若现,是文人收纳文房的珍品,连宫中的太监都来采买。
可近来,凝光漆器坊的漆器却出了问题——新做的漆盒,用没几日就漆面发乌,有的甚至出现裂纹,露出底下的灰胎;最让人可惜的是,一批准备送往后府的“缠枝莲漆盘”,竟在盛放茶水时渗了水,盘底的花纹晕染开来,完全失了往日的精致。漆先生检查了大漆的纯度、髹涂的层数,试了多次都找不到原因,只在发乌的漆面上,闻到一股刺鼻的桐油味,与天然大漆的清苦香不同。
“前日给张学士做的‘松鹤漆匣’,刚装了几卷字画,漆面就暗了下去,”漆先生抚摸着发乌的漆盒,声音里满是痛心,“这是我用三年陈的大漆做的,髹了十二层,怎么会这么不经用?”
宋亚轩拿起一个开裂的漆盘,用指尖刮了刮漆面,又闻了闻:“这里面掺了桐油和化学漆,而且髹涂时层数不够,灰胎没打磨平整,才会发乌开裂。”他又查看渗水的盘底,发现胎骨用了劣质木料,没做防潮处理:“有人偷工减料,用了假漆,还省了胎骨处理工序,才会渗水。”
刁刁在漆器坊的储藏室里,找到一桶混着桐油的假漆,旁边放着一堆未处理的劣质木料,与漆先生常用的干透杉木截然不同:“这些东西不是坊里的用料,看来是有人动了手脚。”
巷里的漆匠说,漆先生的徒弟漆童,最近总嫌天然大漆干得慢,还说“反正外行人看不出来真假,用桐油调快多了”。漆童跟着漆先生学了两年,却总想着快点完工,偷偷往大漆里掺桐油,被漆先生训过好几次。“前日我还看到他髹涂时只刷了五层漆,劝他按规矩多刷几层,他说‘快点推光交货’。”
八人找到漆童时,他正在偷偷用假漆髹涂一个漆盒,胎骨用的正是那堆劣质木料。见八人进来,他慌忙把假漆桶藏到柜子后面。
“漆童,是你往大漆里掺了桐油,还用了劣质木料?”漆器坊的老帮工问道。
漆童红着脸,小声说:“我就是想省点事,桐油干得快,劣质木料便宜……谁知道会发乌渗水……”他觉得漆先生太较真,漆器只要看着亮就行,何必费那么大劲用纯漆、多髹涂,没想到差别这么大。
“做漆如修行,漆不纯,心就不诚,”漆先生拿起一把天然大漆,“我师父当年教我,‘一器千漆,漆要纯,胎要实,磨要细’,选漆要‘去杂质,存清液,陈三年’,胎骨要‘杉木为底,麻布裹身,灰胎找平’,髹涂要‘薄涂多层,每层必干,推光至亮’,一点急躁都容不得。你这样做,是把漆器的魂都涂没了!”
说着,漆先生从柜里取出一本《髹漆要诀》:“这是我年轻时做坏的漆器,上面记着每次失败的原因,你拿去看。若你肯静下心学,我教你怎么选漆、制胎、髹涂,手艺是一层漆一层漆涂出来的,不是糊弄出来的。”
漆童捧着手记,里面夹着各种发乌、开裂的漆样,旁边写着“假漆失色”“胎松渗水”的批注,想起漆先生为了等一层漆干透,守在漆房彻夜不眠的场景,顿时红了眼眶,低下头说:“师父,我错了!我不该偷懒,更不该用假漆坏了您的手艺!”
漆童把假漆和劣质木料全扔了,跟着漆先生学选纯漆、制好胎、慢髹涂。他耐着性子等每层漆干透,用细瓦灰一遍遍推光,虽然慢,做出来的漆器却越来越温润光亮。半年后,他做的“素面漆碗”,漆面如镜,得到了巷里老漆匠的称赞,漆先生看着,欣慰地说:“漆色里的浓淡,不在涂得多快,在纯得多真,你总算懂了。”
离开漆艺巷时,寒风卷着漆香,凝光漆器坊的新漆器在灯下泛着温润的光,推光的“沙沙”声与风声交织,沉静而专注。贺峻霖拿着一个“云纹漆盒”,笑道:“这漆器好不好,不在花纹多繁,在漆够纯,胎够实,心够静,心静了,漆层也能映出日月。”
宋亚轩从怀中取出一个木雕,是一个小小的漆刷,用漆艺巷的梨木刻成,刷柄上刻着“纯粹”二字,质朴而精巧。他递给刁刁:“这髹漆要讲究‘漆纯、胎实、磨细’,才能经得起岁月,就像做人,要懂得纯粹本心,扎实根基,才能在世事中显出温润的光华。一点投机,便会像假漆涂的器,看似鲜亮,终究会褪去本色。”
刁刁接过木雕,指尖轻轻拂过刷毛的纹路,仿佛能感受到大漆在胎骨上流淌的细腻,轻声道:“漆色里的浓淡,藏着匠人的坚守。以假乱真只会涂出短命的漆器,用心纯涂,才能让漆面在岁月的打磨中,愈发温润,愈显底蕴。”她抬头看向宋亚轩,眼中的笑意如同漆器上的光,温润而笃定。
马蹄声伴着推光的“沙沙”声远去,漆艺巷的暮色渐浓,老槐树的影子与漆器坊的灯光交织成一幅宁静的画。八人知道,江湖的传统技艺里,有时就藏在这一桶大漆、一把漆刷中,一点懈怠,一丝糊弄,便能让匠心失了纯粹,而坚守本真,用心髹涂,才能让漆器在岁月的流转中,愈发醇厚,愈发动人。他们的故事,也将如同这漆艺巷的漆器,在时光的滋养中,愈发温润,愈发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