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十三限被林灵素一语道破身份,眼中惊疑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积郁数十年的愤懑与滔天战意。
他周身气息陡然变得凄冷孤绝,那悲怆绝望的意蕴如同实质,压得在场众人心头沉重,几欲落泪。
“妖道得了几分造化,便不知天高地厚!今日便让你见识,何为真正的绝艺!”
元十三限声音沙哑,如夜枭啼哭。
他五指如弓,虚拉弦月,一股无形无质、却凌厉到足以洞穿虚空、灭绝一切生机的恐怖力量瞬间凝聚
——伤心小箭,箭未发,意先至,直锁林灵素神魂。
林灵素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口中发出一声清越长啸,周身道袍无风自鼓,猎猎作响。
只见他双手疾掐雷诀,指尖竟有刺目电蛇跳跃流转,发出“噼啪”爆响。
“九天应元,雷神诏来!敕!”
随着他一声敕令,原本晴朗的天空竟骤然汇聚起层层乌云,隐有闷雷滚动。
周遭天地元气疯狂向他汇聚,化作肉眼可见的淡紫色电光缭绕其身,将其衬托得如同执掌雷霆的天尊降世。
这正是他得沈浪点拨后,将自身道法与天地雷电之力相融,苦修而成的“九天引雷真诀”!
“去!”
元十三限厉喝一声,那无形无相的伤心箭意离体而出,无声无息,直射林灵素眉心。
此箭专伤神魂,中之则心脉断绝,生机湮灭。
几乎在同一时刻,林灵素双掌猛地向前平推。
掌心之中,一道粗如儿臂、炽烈无比的紫白色雷霆狂龙般咆哮而出,携天地之威,正面轰向那无形的伤心箭意。
轰隆隆——!!!
雷霆之音震耳欲聋。
那至悲至绝的伤心箭意与至阳至刚的九天雷罡悍然对撞。
两股力量相撞湮灭时发出的令人牙酸的“滋滋”声。空间在那交锋的一点扭曲。
无形箭意穿透了部分雷光,继续射向林灵素,但其威力已被雷霆削弱大半,且速度骤减。
林灵素闷哼一声,眼中雷光更盛,张口喷出一股蕴含雷精的本命元气,化作一面电光闪烁的盾牌护在身前。
噗!
削弱后的伤心箭意撞在雷盾之上,终是未能彻底穿透,与雷盾一同消散。
林灵素身形微晃,脸色白了半分,显然化解此箭亦不轻松。
而元十三限则被那雷霆狂龙的残余力量震得气血翻涌,连退两步,脚下的地面寸寸龟裂。
他眼中首次露出骇然之色,他的伤心小箭,无往而不利,竟被对方以这种霸道无比的方式正面接下?!
“好!好一个引雷之术!”
元十三限怒极反笑,煞气更浓,“再接我几招试试!”
他身形晃动,霎时间如同化身数人,拳、掌、指、腿、剑、刀、枪……各种绝艺信手拈来,层出不穷!
劲力或刚猛无俦,或阴柔歹毒,或诡谲多变,正是其纵横天下的十三绝艺。
林灵素毫无惧色,引雷真诀运转到极致。他或掌发雷球,轰鸣炸裂;或指射电蛇,刁钻凌厉;或身化电光,穿梭挪移,速度竟快得留下道道残影。
风助雷势,雷借风威,风雷奇术施展开来,刚猛狂暴之中又不失道家法术的精妙变化。
两人以快打快,以强碰强,身影在疏林前的空地上交错碰撞。
气劲四溢,将地面犁开一道道深沟,周围的树木或被刚猛拳劲打断,或被雷霆余波劈得焦黑冒烟,一片狼藉。
四大名捕、米有桥、白愁飞等人早已退得远远的,看得目眩神驰,心惊肉跳。
无情清冷的脸上满是震撼,低声道:“这林灵素……竟将雷法修炼到如此地步!其威力之巨,变化之精,恐怕……已不在世叔之下!”
铁手、追命、冷血皆默然点头,心中同样翻起惊涛骇浪。
那逍遥子竟有点石成金之能,让一个失势的妖道脱胎换骨至此?!那其本人,又该是何等境界?
米有桥老眼闪烁,心中对沈浪的敬畏更深,暗自庆幸方才没有真正与白愁飞撕破脸皮。
白愁飞则紧紧盯着战局,尤其是林灵素那驾驭雷霆的英姿,眼中狂热与野心交织,对力量、对那位深不可测的仙师,产生了更强烈的渴望与敬畏。
场中激战已至白热化。
元十三限绝艺尽出,却越打越是心惊。
林灵素的雷法不仅威力巨大,更似乎隐隐克制他许多阴柔诡谲的奇术,那至阳至刚的雷霆之力,让他束手束脚,极不舒服。
久战不下,甚至略处下风,元十三限心中焦躁愤恨更甚。
他知道,今日有林灵素在此,已绝难得手。更何况旁边还有虎视眈眈的四大名捕和米有桥等人。
虚晃一招,逼退林灵素引来的数道疾电,元十三限借势飘然后退十余丈,落在一棵焦黑的树桩上。
他胸口微微起伏,脸上阴沉得滴出水来。
他死死看了林灵素一眼,又扫过严阵以待的四大名捕和骡车,最终发出一声不甘至极的怒吼:
“林灵素!今日之赐,元某记下了!山高水长,咱们后会有期!”
话音未落,他身形一晃,已如一道青烟般没入后方密林,几个起落便消失不见,只留下那充满怨毒的余音在林中回荡。
见他退走,林灵素缓缓散去周身雷光,脸色略显苍白,长长吁出了一口气,显然内力消耗极大。但他身姿依旧挺拔,目光锐利。
四大名捕上前,无情拱手道:“林道长神通惊人,击退元十三限,我等佩服。”
语气中已带上一丝敬意。无论林灵素过往如何,今日他护丹有功,且展现出的实力足以赢得尊重。
林灵素微微颔首,算是回礼,目光转向白愁飞和米有桥:“仙丹无恙否?”
白愁飞连忙检查骡车,肯定道:“金丹完好!”
“如此甚好。此地不宜久留,速速回京复命!”
林灵素说完,不再多言,率先而行。
众人历经波折,不敢怠慢,护着骡车,加快速度,朝着近在咫尺的汴梁城赶去。
此番,再无人阻拦。
半个时辰后,骡车终于驶入汴梁城门,穿过御街,直入皇城。
深宫静室之内,沈浪静坐蒲团之上,仿佛从未离开。
白愁飞与米有桥恭敬地将那历经磨难、盛放着“无极仙丹”的玉盒呈上。
米有桥禀报了沿途经历,尤其强调了金兀术的出现与重伤,以及元十三限的拦截与林灵素的惊人出手,言语间对沈浪更是敬畏有加,随后便识趣地告退。
待米有桥离去后,沈浪并未急于打开玉盒,而是指尖轻轻拂过盒面,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轻声道:“好个小侯爷,好个米有桥。”
白愁飞侍立一旁,闻言心中猛地一动。
他想起途中米有桥的种种保存实力、意图渔利的表现,又想起方应看始终未曾现身,再结合仙师此刻意味深长的话语,顿时明白仙师早已洞悉一切试探与算计。
他忍不住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问道:“老祖,这丹药……莫非是有什么古怪?”
经历了这么多艰难险阻,各方势力不惜代价抢夺,他心中早已存疑。
沈浪抬眸看了他一眼,眼中带着赞许与一丝深邃难测的笑意:
“丹药本身,并无古怪。它确是世间罕有的灵物,蕴藏着惊人的能量。”
“那……”白愁飞更疑惑了。
沈浪轻轻打开玉盒,顿时一股奇异药香弥漫静室,令人精神一振。
盒中丝绒之上,静静躺着一枚龙眼大小、色泽混沌、仿佛蕴含星云的丹丸,正是那“无极仙丹”。
他目光落在仙丹之上,语气变得悠远而意味深长:
“古怪的,从来不是丹药,而是人心。是这枚丹药即将引出的……人心百态,风云际会。”
“愁飞,你做得很好,用了两个锦囊就完成了任务。且下去好好休养,不久之后,自有你用武之地。”
白愁飞心中虽仍有疑惑,但见仙师不再多言,便恭敬行礼,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