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风歌部落与阿古拉分别后,又走了七八天,
风里裹着的青草潮气渐渐淡去,连风的味道都变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清冽的酒香,混着烤麦的甜气,顺着草原的晚风漫过来。
李小七率先停下脚步,灰布衫的衣角被风牵得轻轻晃了晃。
她抬手拢了拢头巾,将半张脸藏进头巾阴影里,
目光望向远处那片被零星火光染红的夜空:
“道长,前面就是醉映族了。”
李子游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夜色里错落着几排矮木房;
不是草原上常见的帐篷,倒有几分定居部落的样子。
房檐下挂着的羊角灯泛着暖黄的光,灯影旁的酒坛口飘着细碎的酒雾,
连空气里的烤麦甜气都近了些,先前闻到的酒香,正是从那里来的。
三花跟在他身侧,轻轻甩了甩尾巴,鼻尖不停动着,
蹄子还下意识蹭了蹭脚下的软草,显然也被这甜香勾起了兴致。
“这醉映族和草原上的游牧部落不同。”
李小七的声音比平时多了几分轻缓,像是怕惊扰了前方的热闹,
又带着几分对旧识部落的熟悉:
“他们有固定的族地,不像牧云、风歌部落那样逐水草迁徙。”
“反倒最爱待在族地酿酒,也爱唱歌跳舞,哪怕是深夜,族里也常围着篝火热闹。”
她顿了顿,指尖悄悄攥了攥衣角,语气多了丝郑重:
“只是这族人格外看重图腾信仰,族里那根‘映魂图腾柱’传了上百年!”
“说是能凝聚全族信仰护佑部落,是他们的根。”
李小七话音刚落,就听见一阵清亮的歌声顺着风飘过来:
辽阔的调子又带着几分微醺的绵长,像是草原上的风裹着酒香在唱歌:
“酿澜河水晃呀晃,酿出的酒儿烈又香,马踏草甸追霞光,醉了也把歌来唱……”
虎妞一听这歌,眼睛立马亮了,伸手指着火光那头对师父喊道:
“师父!他们在唱歌呢!俺也想跟他们一起玩!”
小草被她突然的喊声惊得趔趄了两步,雪白的毛都炸了些,却没敢反驳,
只嘟囔了句“一惊一乍的,少见多怪”,见虎妞斜眼看过来,这才蔫头耷脑闭上了嘴巴。
李子游听着虎妞和小草一人一“羊”吵吵嚷嚷的拌嘴,
无奈地勾了勾唇角,抬手轻轻拍了拍三花的脖颈,示意它往前去。
刚走近些,就见一片开阔的空地上,几十号人围着篝火坐得热闹。
男人们敞着羊皮坎肩,古铜色的皮肤上沾着酒渍,
手里举着羊角杯,唱到兴头上就把酒往嘴里灌,酒液顺着下巴往下淌也不在意;
女人们穿着绣着草纹的布裙,裙摆上缀着小小的铜铃,
跳舞时“叮铃叮铃”响,转着圈时裙摆像草原上绽开的野葵花。
“来客人了!”
一个留着络腮胡的汉子最先瞧见他们,举着羊角杯就迎了上来,酒气混着烟火气扑面而来:
“是远道而来的客人吧?快坐快坐!刚酿好的映魂酒,尝尝!”
他说着就把一杯酒递到李子游面前。
酒液清透得像琉璃,在篝火下竟泛着淡淡的金红,像是把晚霞揉进了酒里。
李子游接过酒杯,指尖刚碰到杯壁,就觉出一丝异样;
酒里竟裹着极淡的信仰之力,只是这力量有些散乱,像是被什么东西搅扰过。
这时,一个穿着兽皮坎肩、头上插着鹰羽的老人走了过来。
他眼神清亮,虽满脸皱纹,却透着股沉稳的气度。
老人目光扫过李子游的青衣道袍,立马拱手行礼:
“这位道长看着气度不凡啊,想必是修行多年的高人吧,老朽是醉映族的族长-斡勒。”
李子游连忙拱手回礼:“老人家贫道有礼了,这是小徒虎妞跟小七姑娘,路过贵族,叨扰了。”
斡勒笑着摆手,引着他们往篝火旁坐:
“道长客气了!我们醉映族最好客,来了就是客人!”
又把目光看向跃跃欲试的虎妞说:
“小姑娘若是有兴致,便可随着孩子们一起去,别拘束!”
虎妞早等不及了,一听这话,拽着小草就往跳舞的人群里钻。
小草本想嘟囔两句不服气的,可一看到族里娃娃们递来的奶饼,
立马没了脾气,跟着虎妞蹦蹦跳跳起来,
雪白的毛在火光下晃着格外显眼,惹得周围人阵阵发笑。
李小七坐在角落,尽量把自己往阴影里缩了缩。
灰色头巾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着双眼睛,略显与这热闹的氛围格格不入。
李子游坐在篝火旁,手里握着那杯映魂酒,有一句没一句地跟族长聊着,
却无意间瞥见那图腾柱稍显别扭,像是图腾纹路被人刻意篡改了一般。
他能隐隐察觉到这酒里的信仰之力,应该就是源于这图腾,
一般人可能察觉不到,他一眼就瞧见了问题。
正是因为被篡改的那几笔,导致这原本聚集的信仰之力正在被别人窃取,
有一部分化为黑气往远处流去,这显然是被人动了手脚。
“道长怎么不喝酒?”斡勒注意到他的目光,
顺着看了眼图腾柱,叹了口气:“这映魂图腾是我们族的根,”
“族里定期都要举行祭祀,族里人用歌声和酒香供奉它,它就会护佑我们风调雨顺。”
“只是这阵子,总觉得图腾的气息给人带来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就连映魂酒,新酿的都没有了以前的味道,老朽正犯愁呢。”
李子游指尖轻轻摩挲着酒杯,斟酌着开口:
“斡勒族长,贫道斗胆问一句,最近族里可有什么人接触过外来者?”
“或是有外人靠近过图腾柱!”
斡勒愣了愣,眉头皱了起来:
“外来者……前阵子倒是有个自称‘西箫商人’的人来过,”
“说想买我们的映魂酒,还特意去图腾柱前拜了拜,逗留了片刻。”
“当时族里的年轻后生阿勒德陪着他,说他看着挺和善的,也没多想。”
“至于图腾柱……每日都有族人打扫,没见有什么异样。”
“那‘商人’离开后,图腾的气息是不是就开始发生了变化?”李子游追问。
斡勒仔细回想了片刻,点头道:
“还真是!他走后没几天!老朽就觉得图腾气息弱了,当时还没往这处想。”
“道长,您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