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前线，老营盘。
枪声已经停歇，空气中只剩下硝烟和血腥味。
蒋文鼎第九师的一个旅，被红军干脆利落地撕开、吞掉，连个囫囵的建制都没剩下。
“净土”计划失败的消息，还在南京和南昌之间飞速传递。
第三次围剿彻底失败的战报，就紧随其后，用更快的速度，狠狠拍在了南京统帅部的桌上。
失败，又一次失败。
三十万大军，德制毒气，换来的是损兵折将和一地鸡毛。
委员长的怒火，这一次没有在官邸里爆发。
怒火被压成了一道冰冷的命令，直接送到了党务调查科。
“限期三日，查明泄密真凶。”
“若查不出，你杨立仁，自去雨花台领罪。”
……
党务调查科，科长办公室。
杨立仁独自一人坐在办公桌后。
桌上，那份二十七人的监控名单，每一份报告都看了一遍又一遍。
银行账户，没有异常。
社会关系，没有异常。
通话记录，没有异常。
二十七个人，二十七份天衣无缝的档案。
他们就像一群被关在玻璃瓶里的蚂蚁，杨立仁能看清他们的一举一动，却找不到任何一只蚂蚁有能力掀开瓶盖。
一切都无懈可击。
这才是最恐怖的地方。
办公室里寂静无声。
杨立仁缓缓抬起头，看向对面那张空无一人的待客椅。
他死死盯着那张椅子，仿佛那里坐着一个他看不见的敌人。
“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
他的声音很轻，在空旷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诡异。
“你没有用电台，没有传递纸条，你是怎么把消息送出去的？”
“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
他的精神在巨大的压力下，已经开始扭曲。
理智告诉他这不可能，但眼前的事实，却在摧毁他引以为傲的全部逻辑。
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崩溃的疲态。
城南，秘密据点。
陈默指了指耳机，对吴融做了个手势。
窃听器将杨立仁办公室里的一切声音，都清晰地传了过来。
包括那段令人毛骨悚然的自言自语。
吴融静静地听着。
他知道，杨立仁的直觉，已经碰触到了真相的边缘。
一个无法用常理解释的敌人。
一个“鬼魂”。
当一个顶级的特工开始怀疑唯物主义时，他就离疯狂不远了。
而一个疯狂的敌人，往往比一个理智的敌人更危险。
“他快撑不住了。”陈默摘下耳机，低声说。
吴融没有回答。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
杨立仁不会撑不住。
他只会用更极端的方式，来证明自己的判断。
果然，第二天上午。
党务调查科，一间不常启用的高级会议室。
所有情报股的核心人员，都被紧急召集于此。
吴融、钱峰，以及其他几个组长，分坐两侧。
林婉儿作为科长秘书，负责会议记录，坐在杨立仁的侧后方。
会议室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杨立仁坐在主位，面色平静，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没有提“净土”计划，没有提泄密，甚至没有提江西的战败。
他只是用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
笃。
笃。
笃。
每一声，都敲在众人的心上。
突然，他停下动作，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今天，我们不谈公事。”
他的声音很平淡。
“我只想问一个问题。”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吴融的脸上。
“在座的各位，你们觉得，谁最了解我？”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钱峰的额角渗出汗珠，他完全不明白科长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其他几个组长，更是低着头，不敢与杨立仁对视。
这是一个陷阱。
一个没有任何正确答案的死亡陷阱。
说了解，是僭越。
说不了解，是疏远。
林婉儿握着钢笔的手，指节收紧。
她的呼吸微微一滞，杨立仁的目光虽然看着吴融，但那股审视的压力，却笼罩着整个房间。
她怕。
怕杨立仁下一秒，就会指着吴融，说出那个所有人都恐惧的词。
内鬼。
吴融坐在那里，腰背挺直。
他迎着杨立仁的目光，没有闪躲，也没有回应。
他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就像一个局外人，在静静地听着别人的故事。
他知道，这是一场心理战。
杨立仁在用最直接的方式，对他进行最终的试探。
任何一丝的情绪波动，都会被这头饥饿的野兽捕捉到。
对视，持续了十几秒。
杨立仁的眼睛里，是深不见底的旋涡，充满了怀疑、审视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困惑。
吴融的眼睛，则是一片平静的湖面。
不起波澜。
最终，杨立仁缓缓收回了目光。
“没人回答吗？”
他自嘲地笑了笑，站起身。
“散会。”
他丢下两个字，径直走出了会议室。
直到门被关上，会议室里凝固的空气才重新开始流动。
几位组长几乎是逃一样地离开了。
钱峰走过吴融身边时，脚步顿了一下，投来一个复杂的眼神，然后快步跟了出去。
林婉儿站起身，收拾着文件，她的手还有些轻微的颤抖。
她和吴融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只是极快地点了一下头，然后匆匆离开。
会议室里，只剩下吴融一个人。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带。
游戏，越来越有趣了。
会议结束后不到一小时。
李强出现在了城南据点。
“吴兄，我感觉不对劲。”
李强没坐，神情紧绷。
“今天开会的时候，我负责外围警戒，我看到杨立仁。”
“他看你的眼神，已经不是上级看下级的眼神了。”
“也不是怀疑，而是一种……看同类的眼神。他好像觉得，你和他是一样的人，所以你才能算计他。”
李强的记忆力让他能复现每一个细节，包括杨立仁脸上最细微的表情。
“他开始怀疑所有亲近的人了，他的心理，已经出现了扭曲。”
吴融点了点头。
李强的观察，印证了他的判断。
杨立仁的逻辑世界出现了裂痕，他开始用直觉和情感来寻找敌人。
这很危险。
但也意味着，他露出了更多的破绽。
就在这时，另一间屋子里，传来了陈默压抑着兴奋的低呼。
“吴兄！快来！”
吴融和李强立刻走了过去。
陈默指着一台新组装的设备，满脸通红。
“‘凤凰三代’……我抓到它的尾巴了！”
国民党军启用了新的加密系统后，陈默就进入了废寝忘食的状态。
吴融用系统兑换的“动态频率陷波算法”，给了他一把钥匙。
而现在，他用这把钥匙，撬开了一条门缝。
“我还没办法完全破译，但能捕捉到一些异常信号。”
陈默将一段刚刚记录下来的电码递给吴融。
“这个频段很奇怪，不属于任何军事指令的格式。”
吴融接过纸条，目光扫过。
同时，他脑海中的系统，也开始对这段残缺的信号进行解析。
【情报分析模块启动……】
【异常信号分析中……】
【初步破译结果：非军事信息。关键词：‘孔财神’、‘德国马克’、‘走私’、‘杜月笙’……】
吴融的眼睛眯了起来。
这不是军事机密。
这是比军事机密，更要命的东西。
是国民党高层内部，最肮脏的交易。
正当他思索如何利用这份情报时，脑海中，突然响起了一阵清脆悦耳的提示音。
【叮！】
【恭喜宿主完成主线任务：‘粉碎第三次围剿’。】
【任务评估：完美！】
【粉碎敌军化学武器攻击，保护了数万红军主力的生命，扭转了战场局势，评估等级提升！】
【任务奖励发放：精神能量+500！】
【系统功能解锁中……】
没有巨响，没有洪流。
吴融的意识深处，那张原本只覆盖了南京和江西的虚拟沙盘，在一瞬间无声地扩张！
他的感知被无限拉伸，穿透了城市与省界的壁垒。**
北平的城墙，上海的洋楼，广州的码头，武汉的江水，重庆的山城……
*座城市的精密轮廓，一条条街道的鲜活脉络，在他脑中的沙盘上依次亮起，构成了一幅完整而庞大的国家地图。
无数代表着情报流的虚线，在这些城市间纵横交错，如同一张巨大的蛛网。
他的感知，不再局限于一城一地。
他能“看”到，北平某个亲日政客的府邸深夜亮起了灯。
他能“听”到，上海的金融市场，正有一笔来路不明的巨额资金在搅动风云。
他能“感知”到，远在广州的陈济棠，又在与桂系的李宗仁进行新一轮的密谋。
整个国家，在他面前，变成了一个几乎透明的棋盘。
【新模块解锁：情报覆盖范围（全国）！】
【当前可监控重点目标：10个。】
【请宿主指定监控目标。】
吴融的意识，从这股掌控全局的庞大感知中缓缓退出。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张破译了一半的，关于孔祥熙的电报上。
“指定监控目标一：孔财神。”
他在心中默念。
下一秒，他脑海中的巨大沙盘上，南京的一处豪宅被瞬间放大，无数与孔祥熙相关的情报信息，开始汇集成一条清晰的脉络。
吴融知道，游戏的级别，变了。
他不再只是一个潜伏者。
他转身，从行李箱的夹层里，取出一个全新的档案袋。
他拿起钢笔，在封面上，写下三个字。
孔财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