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喜欢你。”
“别躲着我了。行不行？”
沉重的、带着沙哑质感的话语，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她一片混乱的心湖里激起惊天巨浪。额头顶着她的，呼吸灼热地交织，他指腹粗糙的触感还停留在她湿漉漉的脸颊上，带着一种与他本性截然不同的小心翼翼。
林潇南彻底僵住了。
大脑像是被灌满了浆糊，无法处理这突如其来的、过于剧烈的信息。喜欢？他喜欢她？那个冷漠、强硬、只会命令她的韩彻，说喜欢她？
是因为可怜她吗？还是因为……别的？
她抬起眼，泪眼模糊地对上他近在咫尺的黑眸。那里面没有了之前的暴怒和骇人的戾气，只剩下深沉的、几乎要将人溺毙的专注，还有一丝她从未见过的、笨拙的紧张。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撞击，快要跳出喉咙。一种巨大的、不真切的晕眩感包裹了她。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的沉默和茫然，似乎被韩彻误解成了另一种意思。
他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和……挫败？仿佛她的不回应，比面对任何危险的火场都更让他难以应付。
然后，像是为了确认什么，或者是为了堵住她可能出口的拒绝——
他再一次低下头，吻住了她。
不同于刚才那个带着惩罚和怒意的、粗暴的吻。
这个吻，生涩，试探，甚至带着点孤注一掷的笨拙。
他的唇依旧有些凉，却轻柔了许多，小心翼翼地贴合着她的唇瓣，像是在触碰一件极易破碎的珍宝。动作间甚至能感受到他细微的、不熟练的颤抖。
林潇南浑身一颤，刚刚稍微平复一点的血液再次轰然涌上头顶。她下意识地想要偏头躲开，却被他用额头更紧地抵住，无处可逃。
这个轻柔却不容拒绝的吻，比刚才那个更让她心慌意乱。像是一张细细密密的网，温柔地缠绕上来，让她无处可逃，也……无力挣扎。
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荚味，混合着刚才奔跑后的汗味和仓库里灰尘的气息。能感受到他胸腔里同样剧烈的心跳，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过来，与她失控的心跳共振。
空气变得稀薄而滚烫。
就在她几乎要沉溺在这种陌生而致命的温柔里时，仓库门外突然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和说笑声！
是几个学生打闹着朝这边跑来！
“这破仓库门怎么开着？”
“进去看看有没有能用的球？”
“好像有人……”
外面的声音像一盆冰水，瞬间浇醒了意乱情迷的林潇南。
她猛地睁开眼睛，巨大的羞耻感和恐慌感瞬间攫住了她！她和他在做什么？在这里？要是被人看见……
她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偏开头，躲开了他的吻，双手用力推拒在他胸膛上！
韩彻的动作顿住，呼吸粗重，黑眸里还带着未褪的情动和被打断的不悦，低头看着她。
“有人……外面有人！”林潇南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脸上红得几乎要滴血，眼神里充满了惊慌失措。
外面的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口，似乎有人在推门！
韩彻眉头紧锁，眼底戾气一闪而过，显然极度不满这突如其来的打扰。但他看了一眼怀里吓得像只受惊兔子般的林潇南，最终还是啧了一声，极其不爽地松开了钳制。
几乎就在他松手的瞬间，林潇南像被惊动的弹簧，猛地从他怀里弹开，踉跄着后退两步，后背再次撞上冰冷的器材架，发出哐当一声响。
仓库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条缝，一个男生的脑袋探了进来：“谁在里面啊？”
光线涌入，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尘埃。
林潇南的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根本不敢看来人，猛地低下头，用手背狠狠擦了一下红肿的嘴唇，然后像箭一样从那个男生身边冲了出去！
“喂？！”那男生被她撞得一个趔趄，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仓惶逃跑的背影。
仓库里，韩彻站在原地，脸色阴沉得可怕。他看着那个飞快消失在门口的身影，又冷冷地扫了一眼门口那几个愣住的学生。
“看什么看？”他声音冷得掉渣，“滚。”
几个学生被他那骇人的气场和身上的制服震慑住，吓得立马缩回脑袋，拉上门跑了。
仓库里重新恢复死寂。
韩彻独自站在昏暗的光线里，抬手，用指腹重重地擦过自己的下唇，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她柔软的触感和一丝咸涩的泪味。
他黑眸沉沉，看不出情绪。只有紧握的拳头，泄露了他此刻极度不悦和……一丝未餍足的烦躁。
* * *
林潇南一路狂奔，不敢回头，直到彻底远离操场，躲进教学楼背后一个无人的角落，才扶着墙壁，弯下腰，大口大口地喘气。
心脏跳得像要炸开，嘴唇又麻又肿，脸颊滚烫。空气里仿佛还弥漫着他灼热的气息和那个仓促结束的吻的味道。
她……她和他……
刚才在仓库里发生的一切，像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他的怒吼，他的告白，他那个粗暴又笨拙的吻……
每一个画面都在她脑海里疯狂回放，让她羞窘得无地自容，又心乱如麻。
他说喜欢她。
是真的吗？
还是只是一时冲动？或者……是另一种形式的“照顾”？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刚才像个傻瓜一样逃跑了。
她蹲下身，把发烫的脸埋进膝盖里，感觉自己的人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混乱过。
就在她心乱如麻之际，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
她身体猛地一僵，心脏又一次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会是他吗？
他发了什么？
是质问她为什么逃跑？还是……继续刚才那个话题？
她颤抖着拿出手机，屏幕亮起——
却是一条的流量套餐提醒。
……
巨大的失落感，像潮水般瞬间将她淹没。
她看着那条毫无意义的短信，又想起那个被自己狠狠拒接过的电话，那个红色的微信感叹号……
他那样骄傲的一个人，被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躲避、甚至删除……刚才还那样狼狈地逃跑了……
他还会再联系她吗？
probably not了。
她把他所有的路，都堵死了。
林潇南缓缓蹲在地上，抱紧了膝盖，一种冰冷的绝望和无边的后悔，细细密密地缠绕上来，勒得她几乎无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