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陈默再次踏足佩尔德尼斯商会总部。
守卫的士兵刚欲上前阻拦，看清兜帽下的面容后，脸色骤变，立刻换上一副近乎谄媚的恭敬。
躬身行礼的同时，迅速用传讯魔导器向内通报：“彼岸花大师到——！”
消息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在整个总部荡开涟漪。
不同的人怀着不同的心思，面上却都堆起热情的笑容。
斐拓朱会长更是亲自迎出大门，肥脸上洋溢着毫不掩饰的喜悦。
“大师！您来得正好！”会长搓着手，声音洪亮，
“您发明的符箓简直是神迹！供不应求啊！照这个势头，我们联手，别说洛兰城，就是进军王都，跻身顶尖商会之列也指日可待！你我联手，必将共创传奇！”
陈默任由他描绘着虚幻的宏图，兜帽下的眼神一片冰冷。
直到会长话音稍歇，他才淡淡开口：“我想看看生产线。”
“当然！当然！”斐拓朱满口应承，亲自在前引路，“大师请随我来，正好也让您指点指点！”
穿过重重守卫，踏入戒备森严的生产区域。
巨大的厂房内，数十条生产线正全速运转，空气中弥漫着魔晶墨水特有的气味。
工人们机械地重复着印刷、分拣、封装的流程，一张张符箓如同流水般产出，堆叠成山。
陈默沉默地行走其间，目光扫过那些承载着他毁灭指令的符箓。
会长在一旁兴奋地介绍着产能与规划，而陈默只是在心底冷冷一笑。
待到斐拓朱话音稍歇，他才仿佛不经意地开口：“斐拓朱会长，我看产量如此巨大，但对外销售似乎严格限量？”
斐拓朱闻言，脸上闪过一丝被戳到痛处的阴鸷，但很快又被愤懑取代，他压低声音，带着几分狠厉：
“大师您有所不知！都是些不开眼的老鼠！总有些渣滓想偷奸耍滑，囤积居奇，甚至想偷偷仿制您的心血！
我不得已才出此下策，限量销售，就是为了掐断这些蛀虫的财路！哼，跟我斗？”
他越说越气，随即又像是炫耀功绩般，胖手一挥，指向厂房深处和更远的方向：
“至于生产出来的符箓？您放心，一张都少不了！咱们自己的仓库早就堆满了！
仓库不够用？没关系！商会总部、城内分部、核心店铺，凡是能堆东西的地方，我都让人塞满了这些宝贝！
到时候组建好商队，直接就能送到布莱恩特王国各地！立刻侵占市场！”
他脸上露出一种近乎病态的满足感，甚至带着一丝得意：
“就连一些实在堆不下的，我就直接折价发给下面的人当工钱，当奖金！
嘿，您还别说，这帮家伙一个个感恩戴德，比发真金白银还高兴！反正这东西咱们要多少有多少！”
陈默静静地听着，兜帽下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他想要的信息，对方已经毫无保留地全盘托出。
遍布各处的库存，意味着毁灭的火焰将能同时燃遍商会的每一个要害节点。
斐拓朱见陈默只是点头，却迟迟不提墨水配方的事，心中不免有些急切。
他脸上堆起更热切的笑容，试探着问：“大师您看……这生产如此顺利，墨水是否……”
陈默打断了他的妄想，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合作愉快。”
说完，他不再理会会长脸上的复杂表情，独自一人离开了这座火药库。
“差不多了。”陈默喃喃自语，“符箓已经堆积如山，再拖下去，等他把符箓分销出去就晚了。”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今晚，收网。”
午夜时分，洛兰城核心区依旧灯火不灭，佩尔德尼斯商会总部如同蛰伏的巨兽，在夜色中显露出森严的轮廓。
两名负责夜间巡逻的守卫缩在门廊的阴影里，借着魔晶灯的光亮，美滋滋地摩挲着怀里的物事。
“嘿，老哥，你说会长这次是不是终于开了窍？”年轻些的守卫压低声音，脸上是掩不住的兴奋，
“居然允许咱们用工钱按成本价换这宝贝符箓！这可比发那几个银币实在多了！”
另一名年纪稍长的守卫嘿嘿一笑，小心翼翼地从腰包里掏出几张绘制着玄奥纹路的黄纸，在手里掂量着，仿佛那是沉甸甸的金币。
“可不是嘛！老子这个月的工钱全砸进去了！你是不知道，白天我偷偷去黑市探了探风，就这种三阶的火球符，”他指了指其中一张符箓，
“一张就敢要价五枚金币！老子手里攥着十多张呢！随便卖出去十张，本钱就回来了，剩下的全是白赚！”
他越说越得意，仿佛已经看到了金币在眼前飞舞。
“等再过段时间，这东西名气更大点，价格还得翻着跟头往上涨！到时候我让婆娘专门在黑市支个摊子，就卖这宝贝！”
年轻守卫听得两眼放光，也忍不住把手伸进怀里，感受着那厚厚一叠符纸带来的踏实感。
这可不仅仅是符箓，这是他们通往好日子的阶梯。
然而，就在老守卫再次将符箓举到眼前，借着灯光陶醉地欣赏纹路时，他的动作猛地僵住。
一个极轻极轻的声音，仿佛贴着耳朵响起，又像是直接钻进了脑海深处，带着冰冷的决绝。
那是一个清晰的字节：
“爆。”
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
下一秒，老守卫手中那叠符箓上的纹路骤然亮起刺目的光芒——
不是正常激发魔法时的稳定光辉，而是混乱、狂躁、充满了毁灭气息的炽亮！
符纸本身并未释放出任何成型的魔法，而是在一瞬间，构成其力量根基的元素结构彻底暴走！
狂暴无序的元素乱流如同无数细小的刀片，以符纸为中心猛地炸开！
“呃啊——！”
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抓着符箓的右手瞬间被绞得血肉模糊，紧接着整个人被巨大的冲击力狠狠掀飞，重重撞在身后的石墙上。
他瘫软在地，耳朵里嗡嗡作响，温热的鲜血从耳道和口鼻中汩汩涌出，胸口剧痛，仿佛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他艰难地抬起头，视野模糊地看向刚才同伴站立的位置。
那里，只剩下了一团尚未完全消散的元素乱流，以及散落一地的符箓碎片。
而他那位年轻的同伴甚至没明白发生了什么，怀里的符箓已被连锁引爆，整个人已被那混乱的能量彻底撕碎，连一声哀嚎都未能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