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沉默了几秒，压下心头的烦躁，看向打盹的管理员：
“这本书，缺了最关键的部分。有没有其他地方能看到完整的内容？比如……原本？”
老管理员被追问得清醒了些，扶了扶眼镜，上下打量了一下陈默这身冒险者的打扮，慢悠悠地说：
“原本？这些摆在外面的，大部分都是从哈瑞坡特魔法学院的藏书馆抄写或者拓印过来的。
你要找完整的，学院里肯定有。但那里头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去的。有没有那个本事，就看你自己了。”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但陈默的心思早已不在他身上。
魔法学院。
这四个字就像一块石头砸进陈默心里，激起一片抗拒的涟漪。
哈瑞坡特魔法学院……他几乎能想象出那是什么样子。
队长霍莱恩临死前，最后的愿望就是希望他能去魔法学院，好好学习，平安地活下去。
可那时，他满心只有燃烧的复仇火焰，将那份期许连同队友的尸骨一起埋进了血与恨里。
如今，大仇得报，阴差阳错成了冒险者，风餐露宿，刀头舔血。
这种生活固然辛苦，他却奇异地并不讨厌。自由，无拘无束，凭本事吃饭。
可学院……要是类似前世的大学，氛围宽松些，或许还能忍。
可万一要是那种规矩森严，条框多得能压死人的“魔法高中”呢？
一想到可能要面对刻板的课程、无休止的考核、还有可能存在的导师权威和同学间的复杂关系……陈默就觉得一阵窒息。
他几乎能预见，用不了一天，自己压抑的脾气就可能被点燃，产生一句禁咒把整个学院炸上天的危险念头。
但另一个声音又在冷静分析：
学院里不仅有完整的历史记载，肯定还有大量外界难以接触到的高阶魔法知识。
他的识海经过那次“复活”和连日冥想，仍在不断扩张。
虽然距离高阶法师的标准还很遥远，但接触那些知识是迟早的事。
系统的学习，或许能帮他更快地解开“管理员”之谜，更有效地提升实力。
这个哈瑞坡特魔法学院……真的能避开吗？
陈默站在图书馆昏黄的光线下，眉头紧锁，内心进行着一场无声的激烈斗争。
一边是向往的自由和对外界束缚的本能排斥，另一边是对知识和真相的渴望，以及对未来力量的必要规划。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像是把所有的怨念都吐了出去。
罢了，就算真的是“高中”模式，那以他的水平至少也是优等生，考核之类的，应该……
陈默甩了甩头，将那些关于“魔法高中”的可怕想象强行压下。
现在想这些还为时过早，关键是先确认信息。
他看向老管理员，直接问道：“哈瑞坡特魔法学院具体在什么位置？”
“哈瑞城，王国的腹地，算是核心区域之一了。”老管理员打了个哈欠，
“那地方，说是一座城，不如说就是学院本身，规模大得很呐。据说还有魔导师挂名当荣誉教授，气派得很。”
魔导师……陈默眼神微动。这确实称得上豪华配置了。
他道了声谢，不再耽搁，转身离开了图书馆。
在城内的杂货铺，他买了一份暗夜王国的简略地图。
摊开泛黄的羊皮纸，手指沿着线条滑动，很快找到了火罗城的位置，然后向西，找到了标注着“哈瑞城”的点。
距离不近。即便有驮马代步，日夜兼程恐怕也得耗费好几天。
他掂量了一下钱袋，苦笑着摇摇头。这点钱，支撑这么长的路途，显然不够。
不过，陈默脸上并没有露出为难的神色。他收起地图，目光投向冒险者公会方向。
路途遥远，但沿途总会经过其他城镇。以他如今接取和完成委托的效率，赚取足够的盘缠，并非难事。
想通了这一点，心中那点因为可能要去“上学”而产生的郁气似乎也消散了些。
至少，通往学院的路，是他自己一步步走出来的，依旧带着冒险的味道。
他不再犹豫，径直去购买了足够几天消耗的干粮和清水，又仔细检查了一下驮马的状态和鞍具。
一切准备就绪，只待明日黎明。
接下来的半个月，陈默一路西行。
赶路的过程本身倒没什么惊天动地的意外，如果非要说有什么波澜，那大概就是沿途各个城镇冒险者公会里悄然流传的关于某个“灰色斗篷瘟神”的咒骂声。
陈默每到一处，几乎都是重复火罗城的模式：接任务、高效完成、换取酬金、补充物资、继续上路。
他独来独往，效率高得令人发指，无形中卷死了不知多少指望任务过活的普通冒险者。
怨气自然是有的，但见识过他偶尔展露的冰山一角实力后，也没人真敢上前找不自在。
半个月后，当陈默牵着那匹明显壮实了不少的驮马，站在一处高坡上远眺哈瑞城时，他兜里的钱不仅没少，反而多了十几枚金币。
眼前的哈瑞城，规模远超他之前见过的任何城镇。
高耸的城墙蜿蜒不见尽头，城内建筑错落有致，许多塔楼直插云霄。
最引人注目的是天空中往来穿梭的各式飞行魔导器，从单人滑板状到大型飞艇，划出道道流光。
地面街道上，除了常规马车，还能看到被驯化的温顺魔兽充当坐骑，甚至有不少精灵、亚人坦然行走其间，整座城市透露出一种强大、繁荣且高度包容的气息。
“这才像个样子。”陈默低声自语，对这座城市的初步印象相当不错。
视野远方，九座造型各异的高塔尤为醒目，塔顶飘扬着代表不同元素的九色旗帜，无疑就是哈瑞坡特魔法学院的分院了。
看到这颇具学术与魔法气息的景象，他心中因“上学”而产生的那点抵触，莫名消散了不少。
骑马进城，卫兵的盘查例行公事。
陈默亮出彼岸花的银级冒险者徽章，身份清晰，无不良记录，很顺利便被放行。
踏入城内，更能感受到这座城市的井然有序与蓬勃生机：
街道宽阔平整，人车分流，半空还有明确的魔导器飞行轨道。
远处商业区的高楼反射着阳光，一派现代魔法都市的景象。
“或许……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也不全是坏事。”
陈默拉着缰绳，混在熙攘的人流中，朝着那九座高塔的方向缓缓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