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是狙击手最好的伙伴,也是最致命的面纱。
在城市边缘一栋废弃大楼的天台,寒风凛冽,吹拂着破碎的广告布,发出呜咽般的声响。赤井秀一,这位被誉为“银色子弹”的FbI王牌探员,如同雕塑般伏在冰冷的混凝土护栏后,与黑暗融为一体。
他的呼吸悠长而平稳,几乎微不可闻。透过手中雷明顿700狙击步枪的高精度瞄准镜,远处街角那间亮着昏黄灯光、看似普通的私人诊所,被清晰地拉近到眼前。
根据零碎的情报和数日的艰苦排查,结合近期组织活动模式的微妙变化,赤井和他的团队推断出,这间诊所很可能是组织一个临时使用的医疗点,用于处理一些不便前往正规设施的紧急伤情。而今晚,根据截获的加密通讯片段,极有可能会有“大鱼”出现。
赤井的直觉在嗡嗡作响,那是无数次生死边缘磨砺出的猎人本能。他感觉,今晚值得他亲自守候在这寒风之中。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街道上车流渐稀,城市的喧嚣逐渐沉淀下来。
突然,瞄准镜的视野边缘,一辆黑色的保时捷356A如同幽灵般滑入预定的观察区域,悄无声息地停在诊所斜对面一条更阴暗的小巷口。
赤井的心脏猛地一跳,但呼吸依旧没有丝毫紊乱。
琴酒。
还有副驾驶座上那个身影——虽然看不太清面容,但结合情报,极有可能就是那个最近异常活跃、代号可能为“铃兰”的神秘成员。
价值远超预期。如果能在这里解决掉琴酒,甚至加上一个高层成员,对组织的打击将是巨大的。
赤井的手指轻轻搭上冰冷的扳机,肌肉微微绷紧,将全部心神注入到那个小小的瞄准镜世界中。十字准星稳稳地套住了保时捷驾驶座的位置,估算着风速、湿度、距离,进行着最精密的微调。
他在等待。等待一个最佳的射击时机,等待琴酒下车的那一瞬间的停顿。对于琴酒这种级别的高手,机会可能只有零点几秒。
车内似乎有人在交谈。过了一会儿,副驾驶座的车门打开了。
先下来的是那个娇小的身影——星野葵。她似乎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脖颈,然后很自然地朝着诊所门口走去,恰好挡住了赤井瞄准驾驶座的部分线路。
赤井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是巧合?还是……
他耐心地等待着。星野葵走到了诊所门口,却没有立刻进去,而是停下脚步,似乎在包里翻找着什么。
就是这个空隙!
驾驶座的车门动了!琴酒要下来了!
赤井的精神高度集中,准星死死咬住车门打开的轨迹,预判着琴酒头部可能出现的位置。所有的计算在瞬间完成,他的手指开始施加第一道压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嘎——!”
一声极其尖锐、凄厉的鸟类悲鸣毫无预兆地在他头顶极近的距离炸响!一只巨大的、似乎是夜间被什么惊飞的乌鸦,扑棱着翅膀,几乎是贴着他的头皮猛地窜起,疯狂地撞向天台边缘的废弃天线架!
这突如其来的、巨大的动静和视觉干扰,对于任何一个全神贯注的狙击手来说,都是致命的!
赤井的心脏骤停了一瞬!尽管他拥有超乎常人的心理素质和稳定性,但这完全超出预料、近在咫尺的干扰,还是让他的动作产生了极其细微的、却是绝对致命的变形——他的枪口,几不可查地向上跳动了一丝微米!
几乎在同一时刻!
砰!
他扣下了扳机!子弹伴随着沉闷的枪声呼啸出膛!
但就在子弹射出的那一毫秒!诊所门口,正在翻包的星野葵似乎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身体一个极其自然却又恰到好处的踉跄,猛地向下蹲去,露出了身后刚刚下车、半个身子还藏在车门后的琴酒!
而那颗因为乌鸦干扰而轨迹产生了极小偏差的子弹,原本应该精准命中琴酒头颅的位置,此刻却——
嗖!
几乎是擦着琴酒那标志性的银色发梢飞过!狠狠钉入了他们身后的墙壁!溅起一撮小小的火花和碎屑!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仿佛只持续了零点一秒!
“狙击手!!!”伏特加的惊呼声从车内响起,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
琴酒的反应快得非人!在子弹擦过的瞬间,他的身体已经做出了反应!不是惊慌失措地躲避,而是猛地抬手!
砰!砰!砰!
他手中的伯莱塔甚至没有精确瞄准,只是朝着子弹大致袭来的方向——也就是赤井所在的大概方位,凭借感觉和怒火瞬间连开三枪!进行火力压制和威慑!
同时,他一把将还蹲在地上的星野葵粗暴地拽起,猛地拉开车门,将她和自己迅速塞回车内!
“开车!!”琴酒的怒吼声中带着极罕见的、被挑衅后的暴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险感?
伏特加几乎是把油门踩到了底!黑色的保时捷发出咆哮,如同受伤的野兽,猛地窜出小巷,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瞬间汇入车流,几个疯狂的变向和加速,就消失在了复杂的街巷之中!
整个过程,从枪响到保时捷消失,不过短短三四秒时间。
天台上,赤井秀一依旧保持着射击的姿势,一动不动。
寒风刮过他的脸颊,冰冷刺骨。
瞄准镜里,只剩下空荡荡的小巷口,墙壁上那个新鲜的弹孔,以及耳边似乎还在回荡的乌鸦凄厉的叫声和保时捷引擎的咆哮。
他缓缓地,缓缓地松开了扳机上的手指。
失败了。
一次精心策划、机会绝佳的狙击。目标近在咫尺,几乎毫无防备。
却失败了。
因为一只恰好在那时惊飞的乌鸦?因为目标那恰到好处、近乎诡异的一个踉跄?
赤井慢慢地收回了枪,坐起身,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他摘下狙击镜,揉了揉眉心,绿眸之中闪烁着极度冷静却又无比锐利的光芒。
一次是巧合,两次是运气……
那这种接二连三的、在关键时刻总是以各种不可思议方式破坏他们行动的“意外”呢?
那个叫星野葵的女人……铃兰……
赤井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刚才瞄准镜中,那个看似无害的、蹲下去的身影。
真的是意外吗?
还是说,那种所谓的“幸运”,本身就是一种……武器?
一种甚至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干扰或者说“预知”危险的、可怕的武器?
他拿起通讯器,声音冷静得听不出丝毫情绪,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失利从未发生。
“目标逃离。任务失败。清理现场,撤离。”
他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保时捷消失的方向,眼神深邃。
看来,需要对这位“幸运”的铃兰小姐,进行更高优先级的评估和……应对了。
夜色依旧浓重,但猎人与猎物之间的关系,似乎因为这次失败的狙击,变得更加微妙和危险起来。那颗银色的子弹,并未击中目标,但却仿佛擦亮了一些原本隐藏在迷雾中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