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么的手指动了了一下。
血珠还飘在半空，像一串没落地的红灯笼。他没力气去擦嘴角，只能靠着战甲残存的动力，一点一点往回挪。每走一步，肋骨就像被铁钳夹住，疼得他直抽气。
“铁疙瘩……开个最低功率。”他声音哑得不像话，“再不开，老子真躺这儿了。”
铁疙瘩哼了一声：【你这身子骨，比废铁还脆。要不是我偷偷给你续了点神经增幅剂，你早断气了。】
“少废话，赶紧导能。”
脚下的浮岛越来越远，星河在身后缓缓闭合。他咬着牙穿过最后一道空间褶皱，终于踩上了江家后山的碎石路。夜风一吹，伤口猛地一缩，他差点跪下去，硬是用手撑住了旁边那棵歪脖子树。
树皮都被他抠掉一块。
他喘着粗气，拖着步子往密室方向走。那地方没人敢来，是他当年逃婚时挖的秘密据点，后来被他改成了“废品回收站”。门是用三块报废的护盾板焊的，锁是拿源晶瓶盖改装的，推一下“嘎吱”响半天。
他一脚踹开门，扑通一声栽进阵心。
地上早就画好了符文阵，是他上回从庙里捡回来的“烬”字铁片拓印的。现在那铁片正贴在他胸口，烫得吓人，像是烧红的铁片贴在皮肉上。
“启动……闭环修复。”他哆嗦着手，在空中划了个圈。
嗡——
机甲核心自动展开，银灰色的金属从腕部蔓延上来，缠住他的手臂、肩膀、胸口。最后一块域外战场带回来的机甲碎片“咔”地嵌进胸口接口，像是钥匙插进了锁眼。
绿屏闪了两下：【检测到残魂能量波动，开始回收。】
江么闭上眼。
脑子里像有两股洪水在撞。一股是玄力，热得像岩浆；一股是科技能量，冷得像液氮。之前靠妘烬压着，还能勉强运转，现在她没了动静，这两股劲儿直接炸了锅。
他牙关打颤，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
“铁疙瘩……快点……”
【别催！这事儿急不得！】系统骂骂咧咧，【你当她是充电宝啊，插上就行？人家可是沉睡万年的战神残魂，收魂还得按公斤算钱呢！】
话虽这么说，绿屏上的数据流唰唰往上滚。那些散落在各处的“烬”字铁片、焦黑金属片、刻着剑痕的装甲板，全在发光。光芒顺着地脉涌来，汇成一条银线，钻进江么天灵盖。
他浑身一震。
像是有人拿针扎进脑子，又猛地灌进去一桶温水。
疼归疼，但舒服。
那种撕裂感慢慢退了，取而代之的是种奇怪的安定。就像一堆乱扔的废铁，突然被人摆成了顺手的位置，哪都对了。
头顶的符文阵亮到极致，中央忽然浮起一团光。
光慢慢凝实，变成一个人影。
银色战甲，黑发垂肩，眉心一点蓝芒。她站在那儿，不再透明，不再虚幻，手指能碰到空气，靴子踩在地上有声。
妘烬睁开了眼。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又看向阵心那个蜷缩的身影。
“傻小子。”她走过去，单膝跪地，抬手按在他额头上，“我说过别硬撑。”
江么想笑，结果咳出一口血。
“不撑……咋办？你不也在撑？”
妘烬没说话。她指尖一动，一道微光渗进他眉心。那光像是种子，落进去就生根，把体内还在乱窜的能量一点点捋顺。
江么感觉整个人轻了。
以前总觉得自己像个破袋子，东漏一个洞西裂一道缝，现在终于补上了。呼吸顺畅了，心跳稳了，连掌心那道旧伤都不再隐隐作痛。
他慢慢坐起来，抬头看她。
“你……回来了？”
妘烬点头：“这次，我不走了。”
江么咧嘴一笑：“那你可得管饭，我饿坏了。”
妘烬瞪他一眼：“刚捡回条命就开始贫？”
“这不是有你在嘛。”江么拍拍胸口，“以前是废物一个，现在不一样了。双魂合一，玄科共振，老子终于能正经打架了。”
妘烬看着他，忽然伸手揉了揉他乱糟糟的头发。
这个动作把她自己都愣住了。
她什么时候干过这种事？
可江么没觉得奇怪。他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掌心那道疤，喃喃说：“原来……垃圾堆里也能捡回命。”
妘烬轻声说：“你从来不是废物，是我选的人。”
密室里安静下来。
外面天快亮了，第一缕光从门缝挤进来，照在机甲核心上，反射出一层淡淡银辉。江么站起身，活动了下手腕，三米高战甲自动收拢回腕表形态。
“下一步干啥？”他问。
“等你恢复。”妘烬说。
“然后呢？”
“然后……你说了算。”
江么挠挠头：“要不先整点源晶糖？我都好几天没啃了。”
妘烬翻了个白眼：“你就这点出息。”
“这叫务实！”江么振振有词，“能量不足，战斗力打折，系统都懂这个道理。”
铁疙瘩突然插嘴：【宿主当前状态：生命值89%，能量平衡度97%，建议进行一次完整体检。另外，你裤兜里那半块发霉的源晶糖，建议立即丢弃。】
“谁发霉了！那是陈年老糖，越放越香！”
妘烬忍不住笑了。
那一瞬间，她不像战神，不像残魂，就是一个普通的女人，看着一个吵吵嚷嚷的少年，无奈又安心。
江么也笑了。
他走到门边，拉开那扇嘎吱响的废铁门。晨风吹进来，带着草木和露水的味道。他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她：“烬姐，以后咱俩一起收破烂，行不？”
妘烬走过来，站他身边：“只要你别把我的战甲当废铁卖了。”
“那不行！”江么摇头，“这可是高档货，留着换反物质拳套。”
妘烬抬手敲他脑袋：“滚。”
江么嘿嘿笑着，正要再说什么，忽然感觉左肩一热。
他伸手摸去，皮肤下有什么东西轻轻跳了一下，像是心跳，又像是某种封印正在松动。
妘烬脸色微变，指尖迅速点在他肩头。
一道银光闪过，她低声说：“它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