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年年倒完洗澡水回来，谢绯衣一边扒着饭，一边随口问道：“年年，刚才我沐浴的时候，你一直在外面吗？”
“小姐，我一直守在门口呢。”年年一边说一边忙着收拾散落在地上的衣服，头都没有时间抬。
谢绯衣：“……”
你在？你在外面，怎么越恒闯进来时，你一点动静都没有？年年，你好歹是个武婢，怎么警觉性这么差呢？看来越恒武功深不可测，以后得更加小心，免得被他悄无声息地“嘎”了都不知道。
年年手上没停，突然好奇的问：“小姐，昨日您到底去哪儿了呀？我拖住四小姐后去找您，发现您不在房间，王爷也不见了……您到底搞定王爷没有啊？”
“咳咳——”谢绯衣一口饭差点呛进气管，赶紧抓起茶杯灌了一大口茶压压惊。
妈呀！这古代小丫鬟说的是什么虎狼之词？搞定？搞什么定？嫌命长吗？年年啊，你那亲亲小姐的一条小命都被搞没了呀！
谢绯衣放下茶杯，认真道：“年年，以后这种糊涂事咱别做了。从今天起，本小姐要改邪归正，做个好人。而且我发现，还是世子更适合我，以后抱紧他的大腿就行了。”
男主永远是女主的，她可不想横插一杠子。更何况骆九迟对原主有执念，真把他惹急了，他分分钟黑化，自己小命照样不保。
年年正蹲在地上哼哧哼哧地擦着地板，没来得及接话。
谢绯衣一向懒散，沐浴完把房间搞得像打过仗，比起原主那永远一尘不染、精致得像样板间的屋子。她这画风实在潦草。
不过年年半点不嫌弃，干得还挺起劲儿。
她是原主的贴身丫鬟，本不用做这些杂活，但她是武婢出身，不会绣花写字，不做这些粗活，难道对着墙壁发呆？每次擦地、收拾屋子时，她反倒觉得自在又开心。
看着年年忙碌的身影，谢绯衣有些心虚，默默在心里立了个flag：下次一定注意，绝不随便增加小丫鬟的工作量！
擦完地板，年年才抬头，“小姐本就是好人啊。”
她自小跟在原主身边，在她眼里，原主做什么都是对的。只是又忍不住嘀咕，“小姐刚才说什么大腿不大腿的，怎么说话越来越难听了？不过小姐，我也赞成您嫁给世子。您跟世子青梅竹马，世子对您又好，以后嫁去侯府，回娘家也方便。”
“哟，年年，你想得挺远的啊！”谢绯衣被逗笑了。
“不远呀，小姐都十六了，再过半年就十七，老大不小了，该嫁人了。”年年心直口快，又追问，“小姐，您什么时候让世子来提亲啊？”
原主虽恶名在外，但对这个贴身丫鬟极好，从不介意她的口无遮拦，她也习惯有话直说。
谢绯衣调侃道：“什么老大不小，我还小呢！世子也就比我大三个月，也还小呢。我都不急，你急什么？”话锋一转，她促狭地眨眨眼，“说实话，你是不是看上谁了，才盼着我早点嫁出去？说，看上谁了？长生还是安平？”
长生是原主院里的小厮，安平是骆九迟身边的人，俩小伙子都眉清目秀，还常跟年年打交道。
年年大大咧咧，不见半点羞涩，摆手道：“长生瘦得跟猴似的，我一拳能打趴下，才看不上。安平油嘴滑舌的，瞧着就靠不住。小姐，您就别操心我，您和世子的事才是大事！”
“年年，你怎么还催上婚了？放心吧，姻缘天注定，是我的跑不掉。等世子再长大些我就让他来提亲。”
年年忍不住咂舌，“小姐，世子都多大了，您还嫌他小。您看他，人高马大的，哪里需要再长？眼瞅着都十七了，别家公子这年纪都成亲当爹了，您还让他等，就不怕他等急啰？”
谢绯衣扑哧一笑，“好像是不用再长了，再长都要上天了。”
骆九迟确实高，比她高一个头还多，看着得有一米九。但按照现代标准，他长得再高也只是个未成年的小屁孩。她可不想跟个“小屁孩”谈婚论嫁，更何况俩人昨天才算真正“认识”，连感情基础都没有。
“可不嘛，再等下去，世子都要老了。”年年附和道。
“没事，我不嫌他老。”谢绯衣故意逗她。
“小姐哟，可不能这样想！”年年急了，“他老了，您不也跟着老？就算您不嫌弃他，万一他哪天嫌弃您了呢？再说他可是世子，身份尊贵，要是等得不耐烦，先纳了几房妾室进门，可有您哭的！”
谢绯衣听完咯咯直笑。
这小丫鬟太可乐了，简直是个活宝！
“纳就纳吧，多几个人伺候他不好吗？你家小姐我正好躲清闲！”
“那可不行！”年年急得直跺脚，“小姐哟，您可是侯府的当家主母，哪能让那些不三不四的人爬到头上去？”
谢绯衣宠溺地捏了捏年年软乎乎的脸蛋，笑着打住话头：“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家小姐不会被欺负的，再这么操心下去，你真的会变老的。到时候别说长生和安平，就是马房的金贵都不要你。”
见年年气鼓鼓的模样，她又笑道：“先把饭菜收拾了，跟着我去宁安堂给老夫人请安。正好吃饱了消消食，宁安堂离这儿也不远。”
……
谢老夫人刚用完午膳，正打算去谢绯衣院里瞧瞧，就听见丫鬟来报，说人已经到院门了。
她又惊又喜——昨日谢绯衣喝醉酒昏睡不醒，可把她急坏了。
如今见谢绯衣精神饱满、脸色红润，老夫人悬着的心才落了下来，拉着她的手慈爱的笑道：“你这孩子，日后可莫要这般贪杯了，平白让人担心。”
谢绯衣从没见过自己的奶奶，父母因车祸去世后，她一直跟着爷爷生活。爷爷总说奶奶爽利、大气又温柔，此刻看着谢老夫人的模样，觉得和爷爷口中的奶奶格外像。
这份真切的慈爱和关怀，让她不禁又想起爷爷——若爷爷知道自己溺水身亡，该多伤心啊。
愧疚翻涌，她不自觉将这份情绪投射到了谢老夫人身上，轻声道：“祖母，害您担心是孙女的不是。我向您保证，今后决不贪杯了。”
谢老夫人笑着点头，眼中满欣慰，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知错能改便是最好。祖母不是要拘着你，只是女儿家万事当以平安健康为重。见你如今越发懂事，祖母便安心了。”
看着眼前长相酷似儿媳妇的孙女，她不禁红了眼眶。儿媳戍边八载，最终战死沙场。若非嫁给自己的儿子，儿媳也不必远离京城繁华、奔赴苦寒边关，不必留下年幼的长女独守闺中，更不必芳年早逝，让幼女早早承受丧母之痛。
“祖母，从前孙女任性，总让您忧心，太不应该了。”谢绯衣说着，顺势依偎在谢老夫人身边，“今后我绝不再这样，一定日日陪在您身边逗您开心。只求您身体康泰，百岁无忧。”
谢老夫人轻抚着孙女的发顶，只觉得怀中这孩子是她晚年最温暖的慰藉。
虽然谢景衣自幼便养在她身边，悉心教导，承欢膝下。而谢绯衣直到八岁才回京，祖孙俩才算第一次见面，可这小孙女偏偏与她格外亲近。
谢景衣自幼沉默少言，性情内敛，虽乖巧顺从，却过于恪守礼节，总与人隔着一段距离。谢绯衣则不同，即便对外人疏离冷淡，但对她这个祖母却有着天然的亲昵和依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