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岚城的雾比水还重。
一辆不起眼的黑色商务车，熄了火，静静地停在废弃纺织厂的街角阴影里。
“外围已经封锁，周泰的人都在预定位置上。”齐云瑞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带着电流的沙沙声。
江月瑶推开车门，夜风卷着湿气扑面而来。
张队跟着下车，活动了一下肩膀，关节发出咔吧的轻响。
沈行知最后一个下来，他手里提着一个加固过的银色手提箱。
“曲歌，听得到吗？”江月瑶对着领口的微型麦克风说。
“听得到，江大师。”曲歌的声音从耳机里响起，有点紧张，但很清晰，“我能看到纺织厂内部的七个热源，都集中在b1层，没有移动。”
沈行知打开手提箱，里面不是钱，而是一台被各种线路包裹的平板电脑。
他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敲击，一串串绿色的代码瀑布般刷过。
“厂区内一共三十六个摄像头，十二个红外报警器。都是十年前的老旧型号，后门连接着一家私人安保公司。”沈行知的声音平静。
张队凑过来看了一眼，屏幕上是纺织厂的平面图，红点和绿点交错分布。
“我需要三十秒，黑掉他们的主服务器。”沈行知说，“成功后，我们有十分钟的‘静默时间’。所有监控和警报都会失效。”
“十分钟，够了。”江月瑶看向工厂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
“江大师，那我呢？”耳机里，曲歌问。
“你盯着那七个热源。有任何异常移动，立刻通知我。”
“明白。”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沈行知的手指停下，屏幕上所有的红点，瞬间全部变成了绿色。
“开始了。”他合上手提箱，“倒计时，十分钟。”
张队二话不说，从车后备箱取出一个液压钳，猫着腰，像一头准备扑食的猎豹，直奔厂区侧面一扇不起眼的小门。
那里是沈行知找出的监控死角。
“滋——”
液压钳咬住门锁，发出轻微的金属变形声。
锁开了。
张队推开门，一股浓重的霉味混杂着机油和灰尘的味道涌了出来。
江月瑶第一个走进去。
她鼻翼微动。
除了那些腐烂的味道，她还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在鬼市闻到过的邪异气息。
阴沉木、养尸土、还有人的怨念。
“地下，b1层。”江月瑶低声说，“七个人，都在。”
三人顺着内部的安全通道，迅速穿过空旷破败的生产车间。
巨大的纺织机像一具具钢铁骨架，在黑暗中投下扭曲的影子。
他们很快找到了通往地下室的楼梯。
越往下走，那股邪气就越浓。
走到楼梯口，说话的声音从下面传了上来。
“快点，这批货催得急，天亮前必须送到地方。”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说。
“老大，这么大的量，车装得下吗？”
“分两趟送。那边的‘冷库’够大，放得下。”
江月瑶和张队对视一眼，张队做了个突击的手势。
江月瑶摇摇头，伸出三根手指。
三，二，一。
张队一脚踹开地下室的门，整个人如炮弹般冲了进去。
“警察！都不许动！”
地下室灯火通明。
这是一个巨大的仓库，七个穿着灰色长袍的人正手忙脚乱地把一袋袋，一罐罐的东西往几个大木箱里装。
看到突然冲进来的张队，所有人都愣住了。
其中一个，正是白天跟踪江月瑶的那个灰夹克男人。
“你们！”他脸色大变，第一反应不是逃跑，而是从怀里掏出一把黑色的匕首，“杀了他们！”
七个人同时动手，动作狠戾，完全不是普通的搬运工。
“找死！”张队低吼一声，不退反进，侧身躲过一把刺向他喉咙的匕首，手肘顺势向后猛地一撞。
“呃！”
偷袭者发出一声闷哼，软倒在地。
另一边，一个灰袍人绕过张队，直扑看上去最没威胁的沈行知。
沈行知没有躲，他只是从风衣口袋里拿出一个黑色的小东西，对着冲过来的人按了一下。
“滋啦！”
一道蓝色的电弧闪过。
那个灰袍人浑身抽搐，口吐白沫，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他手里的匕首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张队抽空瞥了一眼，眼角抽了抽。
“你他妈还随身带这个？”
“以防万一。”沈行知把电击器放回口袋，推了推眼镜。
灰夹克男人眼见同伴瞬间倒下两个，眼神变得疯狂。
他没有再攻击张队，而是把手里的匕首对准了自己的心脏。
“圣教的荣光，不容玷污！”
他要自尽。
就在刀尖即将刺入胸膛的瞬间，一枚铜钱破空而来，“叮”的一声，精准地打在他的手腕上。
匕首脱手飞出。
灰夹克男人还没反应过来，一道身影已经到了他面前。
江月瑶一手抓住他的脖子，把他整个人提了起来，重重地按在墙上。
“轰！”
墙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想死？”江月瑶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让人骨头发寒的冷意，“我同意了吗？”
她另一只手，拿着一枚温润的玉佩，轻轻点在灰夹克男人的眉心。
灰夹克男人浑身一僵，眼神里的疯狂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茫然和空洞。
他神魂里的自毁禁制，被江月瑶用最直接的方式，强行抹掉了。
剩下几个灰袍人看到头目被制服，彻底慌了，转身就想跑。
张队堵住了门口。
不到三分钟，战斗结束。
七个人，六个被张队用特制的镣铐锁在一起，还有一个被沈行知电晕了，躺在地上偶尔抽一下。
“江大师，齐队他们可以进来了。”张队拍了拍手上的灰。
耳机里，齐云瑞的声音传来：“收到，我们正在进入。”
很快，大批穿着作战服的特警冲了进来，迅速控制了现场。
江月瑶没管那些俘虏，她走到那些被打开的木箱前。
一箱是黑色的泥土，散发着浓郁的尸气。
一箱是粘稠的黑色油脂，隔着玻璃瓶都能感觉到里面的怨毒。
还有一箱，是婴儿拳头大小的，被磨成各种形状的骨头。
“果然是他们。”齐云瑞走过来，看到这些东西，脸色变得铁青，“鬼市采购的材料，都送到这里来了。”
江月瑶的目光在仓库里扫视。
她的视线，最终落在一个还没来得及封箱的木箱旁。
那里，掉了一张货运单。
她走过去，弯腰捡了起来。
单子上用打印机打着清晰的条目。
“品名：养尸土，规格：50kg，数量：10包。”
“品名：炼魂油，规格：20L，数量：5桶。”
……
齐云瑞和沈行知都凑了过来。
在货运单的最下方，“收货地址”那一栏，写着一串意义不明的字母和数字代码。
“这应该就是他们的暗号了。”齐云瑞皱起眉。
江月瑶的视线，却落在了那串代码的旁边。
那里，用铅笔，额外标注了一行小字，字迹很潦草，像是怕忘了，临时加上的。
她把货运单递给齐云瑞。
齐云瑞低头一看，瞳孔猛地收缩。
那行铅笔小字写着：
“天使之家后山，三号冷库。周院长签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