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生间里，那盏昏黄的白炽灯还在不屈不挠地闪烁。
江月瑶的手指离开了冰冷的镜面。
镜子里的那张脸，五官精致，皮肉鲜活，可她总觉得，那是一张完美的画皮。
画皮之下，有什么东西在透过她的眼睛，窥伺着这个世界。
刚才那一下非生理性的瞳孔收缩，不是错觉。
那是一种被惊扰的、属于另一个灵魂的应激反应。
江月瑶面无表情地转身，走出了卫生间。
身后的镜子，忠实地映出她离开的背影，再无半点异常。
她重重地陷进沙发里，身体疲惫，神魂却前所未有的清醒。
这具身体，是个囚笼，也可能是一个定时炸弹。
她需要力量。
需要海量的功德之力，去浇灌她日渐干涸的神魂，去拥有彻底掀翻棋盘的资格。
手机屏幕上，一封新邮件的提示正安静地躺着。
发件人，齐云瑞。
江月瑶点开附件，两个pdF文件。
【云城11·07儿童失踪案】
【南江4·19儿童失踪案】
屏幕上跳出一张像素不高的男孩照片，七八岁的年纪，穿着校服，对着镜头笑得露出两颗豁牙。
周子轩。
三年前，放学路上，人间蒸发。
唯一的痕迹，是后巷电线杆上一个粉笔画的符号——不闭合的圆，里面一只潦草的眼睛。
江月瑶指尖下滑。
第二个案子，一个穿着公主裙的女孩，在游乐园拍下最后一张照片。
同样的符号，同样是八字纯阴，同样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卷宗冰冷的文字，和孩子们天真的笑脸，形成了最刺目的对比。
永恒教。
这张用孩童性命编织的大网，比她想象中更庞大，更血腥。
手机屏幕再次亮起，是齐云瑞发来的消息。
【这些案子都成了悬案，堆在档案室里落灰。要是你再直播，说不定能帮上忙。】
齐云瑞的语气带着试探，像在开一个不好笑的玩笑。
江月瑶没有回复。
她直接拨通了齐云瑞的电话。
“嘟”的一声，那边秒接。
“江大师？”齐云瑞的声音压得很低，背景音嘈杂。
“看到了。”江月瑶开门见山，“近期，全国范围，还有没有类似的失踪案？不一定有那个符号。”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齐云瑞的声音透着一股无力的沙哑。
“多，每天都有。大部分能找回来，但总有那么几件……就像凭空没了一样。”
“把近三个月的失踪儿童卷宗，发我一份。”
“全部？”齐云瑞的声音拔高半度，“江大师，那数据量太大了，而且绝大部分应该和永恒教没关系！”
“发给我。”江月瑶的语气不容置喙。
“……好。”齐云瑞妥协了，“你要这么多资料干什么？”
“我的直播间，”江月瑶看着窗外城市的霓虹，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该开工了。”
挂断电话，江月瑶打开了虎鲨直播的后台。
私信图标上那个红色的【99+】，像一枚滴血的印记。
她点进去。
成百上千条信息如潮水般涌来，汇成一片绝望的海洋。
那是无数家庭撕心裂肺的哭喊。
江月瑶的目光冷漠地扫过屏幕，像一位正在审阅死亡名单的君王。
她的指尖，最终停在一条半小时前发来的私信上。
Id：【等风也等你】。
头像，是年轻女人抱着婴儿的自拍，笑得无比幸福。
【江大师，我真的没有办法了。】
【我丈夫赵立，是个货车司机，三天前去邻市送货，再也联系不上。】
【手机关机，GpS最后的位置在城郊国道，那段路监控坏了，警察说车和人像从世界上消失了一样。】
【他们怀疑他自己跑了……可他不是那样的人！我们刚有了孩子，他最疼宝宝了！】
【求您，帮我看看他到底在哪儿，是死是活，给句话就行！】
信息下面，附着一张男人的证件照和生辰八字。
男人三十出头，相貌普通，眼神温和。
江月瑶指尖轻点，放大照片。
她盯着男人的面相。
眉浓眼正，鼻直口方，是踏实顾家的相。
疾厄宫饱满，夫妻宫红润，并无短寿或婚变之兆。
唯独代表远行的迁移宫，被一团化不开的黑气死死笼罩。
那不是死气。
也不是怨气。
那是一种……蛮横的、被人为扭曲和禁锢的气场。
像一只鸟，被无形的大手攥住了翅膀，关进了看不见的牢笼。
江月瑶关掉照片，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掐算。
片刻后，她的动作停住了。
她拿起桌上那三枚被妞妞“谢礼”温养过的硬币。
触感温润。
她将硬币合于掌心，闭上眼。
脑海中，赵立的命盘缓缓浮现，卦象却是一片混沌。
天机……被屏蔽了。
而且是用一种极为高明且霸道的术法。
这种手法，她太熟悉了。
“永恒教”。
江月瑶的眼睛，骤然睁开。
一丝冰冷的杀意，在她眼底一闪而逝。
她的手指，点开了聊天框的回复按钮。
【你的委托，我接了。】
键盘敲击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脆。
【准备好连麦。】
【五分钟后，开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