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瑞立在青岚城最高的望风台上,指尖掠过城垛上凝结的淡青色灵纹。
那是守城阵法的余韵,指尖触到的瞬间,灵纹便如活过来般漾开细碎的光,转瞬又隐入青灰色的城砖里。
下方的青岚城正浸在灵界特有的晨雾中。不同于凡界的白雾,这雾是淡紫色的,裹着草木与灵晶的清苦气息,顺着街巷里错落的灵能灯蜿蜒。街边的商铺大多挂着绣有灵植纹样的幡旗,有的幡旗上垂着细小的铃铛,风一吹,铃铛便发出能安抚心神的灵音,引得路过的低阶修士频频驻足。偶尔有驮着灵材的“青纹兽”从街心走过,兽背上的木笼里,还未成熟的“凝魂果”正泛着微弱的蓝光,将赶兽人的脸映得忽明忽暗。
“明瑞小友倒是好兴致。”
身后传来的声音沉稳如钟,带着化海境修士特有的灵压——不重,却能让周遭的空气都似凝了半分。明瑞转身时,便见青岚城主玄沧已站在不远处,玄色长袍上绣着暗纹云浪,腰间悬着一枚巴掌大的墨玉令牌,令牌上“青岚”二字是用灵火直接烙刻的,哪怕静置着,也有极淡的火意溢出。
玄沧的目光落在明瑞身上,带着几分审视,更多的却是惋惜:“听说你只在城中待了三日,便要去灵界东域的‘云曦城’?青岚城虽小,却也有几处灵植园能采到‘聚气草’,你若再留半月,说不定能凑齐突破凝灵境中期的药材。”
明瑞欠了欠身,语气恭敬却不卑不亢:“多谢城主美意。只是晚辈初入灵界,听闻云曦城有灵界最大的‘万法阁’,藏有关于‘灵脉溯源’的典籍,实在不愿耽搁。”
他这话半真半假。寻典籍是真,但若非青岚城的灵脉太过稀薄,连修炼时吸收的灵能都带着杂质,他也未必会这么快动身。毕竟初入灵界,凡界带来的修为根基还未稳固,贸然前往陌生之地,本就是件冒险的事。
玄沧闻言,轻轻叹了口气,走到望风台的另一侧,指着城东方向:“你可知从青岚城去云曦城,最快捷的路要经过哪里?”
明瑞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晨雾尽头的天际线是一片诡异的土黄色,那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连灵界特有的紫雾都绕着它走。他心中微动:“晚辈昨日听闻,青岚城往东是‘死亡沙漠’?”
“不错。”玄沧的声音沉了几分,“那沙漠不是凡界的沙海,是上古灵战遗留的战场,地底埋着无数修士的残魂,地表的沙子能吞噬灵能——寻常修士若徒步踏入,不出半个时辰,体内的灵脉便会被沙子抽干,最后化作沙漠里的一捧枯骨。”
明瑞的眉头皱了起来。他虽早有耳闻灵界险地多,却没想到第一关便是如此凶险之地。
“更要紧的是,沙漠里藏着‘沙蚀巨兽’。”玄沧的手指在虚空中一点,一缕灵能化作虚影——那是一头形似蜥蜴的巨兽,体长足有十丈,鳞片是和沙子一样的土黄色,背上却生着三对透明的膜翼,嘴部张开时,能看到密密麻麻的尖牙,牙尖还挂着暗绿色的毒液,“这巨兽是远古异种,以修士的灵核为食,寻常化海境修士遇上一头,都要费些手脚。若是遇到兽群……”
他没再说下去,但那未尽的话意,让明瑞的后背泛起一丝凉意。
“那晚辈该如何跨越死亡沙漠?”明瑞问道,语气里多了几分急切。他来灵界的目的明确,可若连第一步都迈不出去,后续的计划便都是空谈。
玄沧看了他一眼,缓缓道:“也不是没有办法。灵界的商队要往返青岚城与云曦城,早就摸索出了路子——他们会乘坐‘特制沙漠之舟’,那舟是用‘巨鳞木’打造的,船身裹着三层‘玄铁符甲’,还布有‘聚灵阵’和‘防御阵’,既能抵御沙蚀,又能挡住沙蚀巨兽的攻击。”
“沙漠之舟?”明瑞眼前一亮,“那不知这沙漠之舟何时会到青岚城?晚辈也好早做准备。”
玄沧沉吟了片刻,手指掐了个简单的法诀,一枚淡金色的玉简从他袖中飞出,落在明瑞手中。玉简触手温凉,上面刻着几行小字:“这是青岚城的商队登记册。最近一支要去云曦城的商队,是‘万宝商盟’的队伍,他们按行程,应该会在三日后的辰时抵达青岚城,休整一日,第四日清晨出发。”
明瑞握着玉简,心中的石头落了一半。他正想道谢,却见玄沧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似乎有话想说。
“怎么了,城主?”明瑞问道。
玄沧沉默了片刻,才道:“小友,我知你急于去云曦城,但有几句话,我得提醒你。那沙漠之舟虽安全,却也不是铁板一块。”
“城主请讲。”
“第一,万宝商盟的商队,规矩多。”玄沧道,“他们的沙漠之舟,只带两种人——要么是缴纳了一百块下品灵晶的乘客,要么是能为商队提供护卫的修士。你若只是想搭舟,就得先备好灵晶。”
明瑞心中一凛。他从凡界带来的灵晶本就不多,之前在青岚城买了些基础的灵具,如今剩下的也只有八十多块下品灵晶,还差二十块。
“第二,商队里鱼龙混杂。”玄沧继续道,“去云曦城的,有像你这样的散修,也有宗门弟子,还有些做黑货生意的商人。沙漠里危险,人心更危险——去年就有个散修,在舟上被人暗算,灵核被挖走,尸体直接丢进了沙漠。”
“第三,沙漠里的‘灵能风暴’。”玄沧的声音压得更低,“那风暴是死亡沙漠特有的灾害,来得毫无征兆,能撕碎玄铁符甲。就算是沙漠之舟,遇上风暴也得避着走。若是运气不好,商队可能会在沙漠里滞留数日,你得备好足够的干粮和饮水——灵界的‘辟谷丹’虽能顶饿,但沙漠里灵能紊乱,辟谷丹的效果会打折扣。”
这三点提醒,每一条都戳在明瑞的顾虑上。灵晶不够、人心难测、还有未知的风暴,这趟行程,远比他想象的要难。
“多谢城主告知这些。”明瑞郑重地躬身行礼,“晚辈会提前准备的。”
玄沧点了点头,目光落在明瑞腰间的那柄短剑上——那是凡界的法器,剑身虽亮,却没什么灵韵,在灵界只能算寻常货色。他犹豫了一下,从袖中摸出一枚黑色的符篆,递给明瑞:“这是‘防御符’,能抵挡住化海境修士的一击。你初入灵界,修为尚浅,带着或许能派上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