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瑞心头一喜,刚要开口,却见赤翎的眉头紧紧蹙起,羽色都黯淡了几分。怎么了?他问道。
玄龟一族......赤翎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难以置信的茫然,一万年前就该彻底消失了。
明瑞愣住了。
他在妖界辗转数月,也听过些上古遗事,玄龟一族是妖界最古老的种族之一,掌推演、镇地脉,传闻他们的祖地玄渊海下有通幽冥的地眼,是妖界地脉的核心。可关于他们的消失,却只在少数残破的石碑上见过只言片语,说是万年前一场席卷妖界的天倾之劫里,玄龟一族为镇住崩裂的地脉,举族献祭,从此便再无人见过玄龟的踪迹。
会不会是记错了?明瑞下意识道。
不会。赤翎断然摇头,她抬翅指向西北方,那里的天空已恢复如常,只有极淡的空间波动还残留在空气里,我幼时曾随母族去玄渊海朝拜,那时玄龟一族虽已衰落,却还有近百族人。天倾之劫时我刚成年,就在前线参战,亲眼看见玄渊海方向冲天的血色霞光——那是玄龟一族的龟甲献祭阵,以全族精血和龟甲为引,强行稳固地脉,一旦发动,绝无生还可能。战后各族去玄渊海探查,只找到一片碎裂的龟甲和干涸的海沟,连幼龟的气息都没留下......
她顿了顿,声音里添了几分涩意:妖界近万年来,再没人见过玄龟。他们的旧址早就成了禁地,据说海下有当年献祭残留的地脉煞气,靠近者轻则灵脉受损,重则被煞气吞噬。
明瑞沉默了。法阵在玄龟旧址,可那地方不仅可能空无一人,还藏着致命的危险。但除此之外,他们再无其他线索——赤翎的溯空秘法已经到了极限,短时间内不可能再发动第二次。
去看看吧。明瑞沉吟片刻,抬头看向赤翎,不管玄龟一族在不在,法阵的波动总不会假。或许......他们消失的真相,就和那法阵有关。
赤翎看着他,金红色的眼眸里闪过犹豫,随即化为决绝。你说得对。她振翅而起,周身的灵光重新亮起,玄渊海虽险,却也未必闯不过去。何况......我也想知道,当年他们是不是真的......全族覆灭了。
从万藤渊到玄渊海,需穿过迷雾沼泽断骨崖。这一路并不太平,沼泽里有以生灵精气为食的腐骨花,崖壁上栖息着喜群攻的血翼蝠,但有赤翎在,这些都算不得阻碍。她只需展开双翅,凤凰真火的气息便足以让妖物退避三舍。
途中明瑞忍不住问起天倾之劫的细节。赤翎望着远处被云雾笼罩的山峦,缓缓道来:那是场突如其来的灾难。万年前的某一日,妖界各地的地脉突然同时崩裂,岩浆喷涌,灵气紊乱,更有来自的怪物顺着裂缝涌入。那时各族虽有纷争,却也立刻联手抗敌,玄龟一族便是负责稳固地脉的主力。
他们的献祭,真的能稳住地脉?
赤翎点头,玄龟的龟甲是天生的镇脉之物,每片龟甲上都刻着与生俱来的地脉符文。他们举族献祭时,将龟甲融入地脉深处,相当于用全族的灵识和精血做,硬生生把崩裂的地脉重新钉在了一起。只是......代价太大了。她轻轻叹了口气,我记得玄龟族长是只活了十万年的老龟,渡劫时曾受过我母族的恩惠,他献祭前托人送了片小龟甲给我,说若将来玄龟一族覆灭,让我帮忙照看可能遗落的族中秘宝......可后来我去玄渊海,连那秘宝的影子都没找到。
明瑞心头微动:什么秘宝?
据说叫玄源珠,是玄龟一族守护的至宝,能滋养地脉,也能......稳定空间。赤翎看向他,你是说,那传送法阵可能和玄源珠有关?
有可能。明瑞道,跨域传送最忌空间不稳,若法阵建在玄渊海,有玄源珠镇着,确实更合理。
两人一路疾行,第三日傍晚终于抵达玄渊海。
眼前的景象比明瑞想象中更苍凉。昔日的大海早已干涸,露出黑褐色的海床,上面布满了纵横交错的裂缝,深不见底,偶尔有黑气从裂缝中翻涌而出,带着刺鼻的腥涩——那便是赤翎说的地脉煞气。远处的海床上,散落着许多巨大的、半埋在泥沙里的青灰色甲壳碎片,最大的一片足有数十丈宽,边缘还能看到模糊的符文印记,显然是玄龟的龟甲。
这里就是玄渊海了。赤翎落在一片相对完整的龟甲碎片上,翅尖拂过碎片上的符文,那些符文竟微微亮起,随即又黯淡下去,煞气比我当年来时更重了。
明瑞运转灵力护住周身,走到裂缝边往下看。裂缝深处漆黑一片,只能隐约感觉到一股压抑的、来自地底的震动。法阵在海下?他问道。
赤翎闭上眼,再次感知了片刻,在最深处的玄龟殿旧址,那里的空间波动最清晰。只是......她指向海床中央一个巨大的漩涡状凹陷,要下去,得先穿过煞气层,那下面的煞气浓得化不开,我的真火能护我们一时,却撑不了太久。
明瑞看向那凹陷,它直径足有百丈,边缘的龟甲碎片层层叠叠,像是天然形成的屏障。有没有别的路?
没有。赤翎摇头,玄龟殿建在地眼之上,只有这一条通道。她顿了顿,看向明瑞,你若怕,我可以先下去探查。
明瑞笑了笑:我从碎星洲来,什么样的险地没闯过?况且,法阵的事我比你懂些,真找到了,或许还得我来破解禁制。
赤翎不再多言,双翅一振,金红色的火焰化作一个半透明的光罩,将两人罩在其中。跟着我,别碰外面的煞气。她说着,率先朝着那漩涡状凹陷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