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撒的身影从窗户滑进房间,没半点声响,脚刚沾地,一丝若有似无的铁锈味儿传来。
凯撒鼻翼微动,嘴角无声地扯开一个冷笑,“呵!今晚有客人不请自来了”。
凯撒没往自己床边走,直接转身悄无声息地拉开房门,走到了隔壁莉娜的门前,那股血腥味在这里变得清晰,还混进一股子怪异的味道。
“咔哒。”
手还未触及门板,一声轻微的响动从门内传来,门栓从里面被拨开了。
门悄无声息地向内滑开一道缝。
莉娜庞大的身躯几乎把门框塞满了,她还裹着那件宽大的破皮袄,但皮袄上现在布满了撕裂的大口子。
兜帽压得极低,只能看到一点扭曲绷紧的下巴轮廓。
她似乎一直就紧贴着门板站着,所有的感官都钉死在走廊的动静上,显然,她认出了门外凯撒那独特的气息。
凯撒没吭声,侧身挤了进去,莉娜立刻无声地把门关上,沉重的身子又堵回门后,像一个忠诚的骑士。
屋里比走廊更暗,只有窗外惨淡的月光勉强勾出点轮廓,但凯撒的目光一下就盯在了墙角,那里瘫着一团东西。
一个婴儿大小的畸形玩体,黑色油亮的昆虫甲壳裹着它的身子,背上肩部的位置,怪异地钉着两对薄得像蝉翼,现在却烂得像破布的翅膀。
它的脑袋是密密麻麻的复眼,像无数个幽深的格子,嘴巴是一条竖着的裂口,两边却伸出两根狰狞的巨颚!
但现在,这小东西彻底废了,它的下半身,从腰那儿开始,被一股蛮力活活撕成了两截,扯得稀烂!
断裂的甲壳碎片、破翅膀和一堆叫不出名字的内脏组织糊了一地,剩下那半截上身也布满了爪痕和撕裂伤。
“嘶……”凯撒轻轻吸了口气,目光一凝。
“艾德温身边那顾问……晚上来串门了”凯撒声音低沉,这畸形造物的手法,看着和黑岩堡的怪物几乎是同一个人制造的手段。
不过幸好,凯撒留了“门栓”。
凯撒的目光扫向堵在门后的莉娜,她庞大的身躯在阴影里微微起伏,“干得不错。”凯撒的声音打破了死寂。
莉娜的身体猛地一哆嗦,兜帽下的脑袋下意识地缩了缩,恐惧的本能反应还在。
但那句简单的话,在她混沌的意识里激起了一点异样的涟漪,“被……夸了?”。
一种陌生的感觉,混在残留的恐惧里,让莉娜有点懵,她僵硬的点了下头,喉咙里发出一丝微不可闻的呜咽。
凯撒没再理会她,黑岩堡这潭浑水比他想的还深,暗处的毒蛇手段阴狠,凯撒必须喘口气,明天要趁早做一些准备。
“恐怕明天就得去黑岩堡闯一闯了”。
凯撒径直走向房间里那张唯一的硬板床,上面扔着他之前留下的包裹。
他看都没看墙角那摊畸形怪物,只是把包裹推到床脚,然后在莉娜彻底呆滞的目光中,直接躺了上去。
硬邦邦的木板很硬,但凯撒眉头都没皱一下,永霜森林的山洞中比这还要冷还硬。
凯撒调整了下姿势,让腰间的银剑更容易抽出来,随即闭上了眼睛。
莉娜僵在原地:“凯撒……睡她的床?”。
莉娜思索片刻,身体小心翼翼的伏低,尽量蜷缩起自己,最终无声无息地趴伏在地板上,脑袋轻轻搁在床沿边。
莉娜像一个茫然无措,却本能的想要守卫在沉睡‘公主’身边的‘骑士’,战斗中所受的伤经过狼人的自愈已经恢复。
虽然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她只是安静地伏着,目光偶尔扫过床上那个沉静的身影……
黑岩堡·清晨。
晨光费尽力气,才勉强刺破笼罩寒鸦镇的厚重霜雾,却丝毫未能驱散黑岩堡内那渗入骨髓的阴冷。
几名侍卫带着浓重的倦意,举着火把在城堡后方陡峭的悬崖边缘以及下方崎岖的小径上,进行着漫无目的的搜寻。
城堡深处,一间弥漫着浓烈草药气与腐肉气的房间内。
艾德温深陷在宽大的床榻之中,尸斑在他脸上蔓延,浑浊的眼神填满了劫后余生的恐惧。
“你…你是说…”艾德温盯着伫立在阴影中的黑袍顾。
“一个神秘人昨夜潜入了我的城堡?还……还悄无声息地摧毁了你所创造的……那强大的造物?”
黑袍顾问的身影依旧被宽大的斗篷完全笼罩,他沉默了片刻,兜帽极其轻微地偏向艾德温的方向:“感知……彻底断绝了。”
“派遣至旅店的‘蜂眼’被抹除,异常……利落。”
顾问的思绪沉入昨夜,他驱使着那只精于潜行侦察的虫婴,沿着旅店外墙攀爬,悄无声息地渗入了目标房间的窗缝。
几乎就在侵入的瞬间,通过“蜂眼”共享的视野,他看到了一个庞大的阴影,如同磐石般死死堵在门口。
下一刻,一股狂暴的力量直接将虫婴撕裂,目标的气息确实在那个房间内不曾移动。
“那……那究竟是谁!”艾德温的声音陡然拔高,“除了那个该死的猎魔人……这地方谁有这种实力?”
顾问兜帽下的阴影无声地波动了一下,他也无法完全确定,猎魔人凯撒的气息确实在房间内,但那股力量很特殊,让他想到了一个人……
但不排除那个猎魔人有着特殊的血脉,初次见他时,就感觉到周围的温度似乎隐约的升高了一些。
虽然一些血脉被一些猎魔人家族所掌控,但是也有少许的幸运儿,无意间也能获得上天的眷顾。
“向他发出邀请,今晚宴会,我会准备好的!”
“好!”艾德温面色阴沉,“倘若他……当真知晓了内情……那么他就绝不能活着踏出黑岩堡的大门!”
这个秘密是他生命中仅存的希望,任何可能将其熄灭的威胁,都必须被彻底根除,碾为齑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