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打算先瞒着所有人,待到满三个月再行公布。
这金手指作用下,孩子定然健康稳固。
她可不想因为过早暴露,而被官家或是太医以保胎为由,让她再过上大半年清心寡欲的日子。
起身梳洗,用过早膳后,朱曼娘便雷厉风行地处理了含珠之事。
她并未动大怒,只是神色平静地下令,将含珠逐出萦碧阁,打了二十板子,然后把人发去了浣衣局,永不得回前殿伺候。
同时,她提拔了另一个平日里老实本分、手脚麻利的宫女补了含珠的缺,并厚赏了殿内所有安分守己的宫人,尤其是严嬷嬷和佩玉,赏赐尤为丰厚。
这一番恩威并施,加之她如今是宫中唯二皇子的生母,圣宠正浓,萦碧阁上下更是心悦诚服,那些原本或许存着些微小心思的人,此刻也彻底歇了念头,越发恭敬谨慎,不敢有丝毫懈怠。
因着上次蓉姐儿舍身保护徽柔,间接导致朱曼娘提前生产之事,仪凤阁和萦碧阁愈发亲密。
苗心禾心中感激又愧疚,这些时日送了不少名贵的药材、补品和精巧的玩物过来道谢,也时常亲自过来陪伴朱曼娘说话解闷。
两边的孩子也因此走动得更勤。
徽柔与蓉姐儿年岁相仿,经历上次之事后,更是成了无话不谈的小姐妹,时常手牵着手在御花园里玩耍。
这一日,最兴来不慎染了风寒,有些发热咳嗽,苗心禾放心不下,亲自在殿内守着,宫人们也都在旁小心伺候。
徽柔觉得殿内药气熏人,又挂念玩伴,便悄悄溜了出来,熟门熟路地跑到萦碧阁找蓉姐儿。
两个小姑娘见面,自是欢喜,手拉着手便又往御花园去了。
昌哥儿独自在书房里温书,读了一会儿便觉得有些无聊。
他放下书本,蹬蹬蹬跑到弟弟的暖阁里。
奶娘和宫女们见是他,并未阻拦。
昌哥儿见弟弟正闭着眼睛躺在摇篮里,似乎睡得正香,他觉得无聊,便从旁边小书架上随手抽了一本《全唐诗》,爬到摇篮边的矮凳上坐下,学着大舅舅梅尧臣教他的样子,摇头晃脑地挨个读起来。
遇到不认识的字,他便含糊地囫囵过去,或者干脆跳过,嗓音清亮,在安静的暖阁里显得格外吵闹。
原本只是在假寐的元佑,被这魔音贯耳吵得根本无法入睡,装睡失败,只好无奈地睁开了眼睛,看着昌哥儿的眼神里眼神里颇有些无语。
昌哥儿见弟弟醒了,还睁着大眼睛看自己,读得更加起劲,更加陶醉了。
他翻着翻着,忽然看到一首诗,上面的字他都认识。
章碣的《焚书坑》
“竹帛烟销帝业虚,关河空锁祖龙居。坑灰未冷山东乱,刘项原来不读书。”
这首诗字数不多,昌哥儿读得顺畅无比,越发得意,甚至闭上了眼睛,沉浸在‘自己是状元’的幻想中,摇头晃脑,声音洪亮地反复吟诵。
“坑灰未冷山东乱!刘项原来不读书!坑灰未冷……”
他没有注意到,摇篮里的小元佑小小的眉头紧紧蹙起,小拳头也攥紧了。
坑灰未冷山东乱!?
……
赵祯如朱曼娘所料,接连三四日,只要政务稍暇,便流连于萦碧阁,夜夜笙歌,颠鸾倒凤,颇有些沉迷其中。
直到第五日清晨,他起身时,竟觉得腰眼一阵酸软,不由自主地伸手扶了一下。
待到午间,他特意派人往萦碧阁传了话,只说前朝宫务繁忙,抽不开身,只在白天匆匆去看了会儿孩子,晚上便独自歇在了福宁殿,声称要批阅积压的奏章。
朱曼娘听到回禀,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脱去了算计,她眼底这才有了几分真切的柔和。
官家年纪不轻,这是连着几日被她缠得狠了,有些招架不住,特意找借口‘休养生息’呢。
想到他那平日里温文儒雅、此刻却可能正揉着腰批阅奏章的模样,朱曼娘只觉得这位天子,竟也有几分寻常男子的可爱。
时光飞逝,转眼便到了四皇子元佑的满月之期。
宫中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朱曼娘经过一个月的调养和‘操劳’,清减了些许,身材恢复得窈窕有致,裹在华美的礼服里,更显得弱柳扶风,我见犹怜,一种混合着少女清纯与少妇风情的独特魅力,让她在众多妃嫔中格外出众。
而元佑,这一个月更是见风就长,白白胖胖,眉眼愈发精致,活脱脱一个玉雪可爱的年画娃娃,加之他甚少哭闹,一双大眼睛灵动有神,被奶娘抱出来见礼时,引得众人交口称赞。
赵祯看着健康可爱的儿子和光彩照人的爱妃,心中满是自豪与喜悦。
还当众宣布了他深思熟虑后为四皇子取的大名。
“皇四子,秉性聪颖,诞膺景福,兹赐名‘昶’,寓白日永长,光明通达之意。特授检校太尉、镇海节度使,册封‘秦国公’。
圣旨一下,满堂皆惊,随即便是潮水般的恭贺之声。
秦国公赵昶,甫一满月,便获得册封,恩宠可见一斑。
朱曼娘抱着儿子,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从容谢恩。
然后,满月宴后过了一个多月,一场意外悄然降临。
这日天气晴好,蓉姐儿有些感冒在殿内休息,徽柔便带着最兴来在御花园的草地上玩耍。
赵昕孩童心性,见了绿油油的草地,忍不住跟着姐姐一起在柔软的草甸上打滚嬉戏,笑声清脆。
次日,他便开始发起高烧,身上出现红疹,精神愈发萎靡。
太医匆匆赶来诊治,仔细检查后,脸色凝重地向曹皇后回禀。
“启禀皇后娘娘,三皇子昨日不慎被蜱虫叮咬,已引发疫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