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恶客临门债通魂
“砰！砰！砰！”
砸门声如同擂鼓，粗暴蛮横，震得老宅屋顶的灰尘簌簌落下。门外男人的吼叫声像钝刀子割裂夜幕，带着毫不掩饰的威胁。
“林家的！滚出来！别给老子装死！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林未猛地从地板上弹坐起来，体内那缕刚刚平息下去的暖意瞬间被冰冷的恐慌取代。她手忙脚乱地将《璇玑谱》和乌木盒塞进床底最深处，胡乱用脚将地上的银针踢到角落。
楼下传来奶奶惊慌失措的应答声和窸窣的穿衣声：“来了来了……谁啊？这就来……”
“少废话！快开门！”
林未冲到窗边，撩开一角糊窗的旧报纸向下看。月色下，三个彪形大汉堵在门口，为首的是个满脸横肉的刀疤脸，正不耐烦地用脚踹着门板。身后两人手里似乎还拎着棍棒之类的家伙。
幽蓝的屏幕在她眼前剧烈波动，方才针煞炼心时的肃穆沉寂被瞬间打破，弹幕疯狂涌出。
【林氏第22代孙 林崇山】：是镇上周屠户家的恶霸！他娘的不是个东西！专放印子钱坑人！
【林氏第29代女 林秀芹】：完了完了！肯定是之前你爹病重时借的那笔棺材本！利滚利这下彻底还不上了！
【林氏第5代孙 林振岳】：岂有此理！欺我林家无人否？！若老夫在世，一针绣花针也能戳瞎他的狗眼！
【林氏第18代女 林婉娘】：快！未丫头！藏好！别下去！
楼下，奶奶已经颤巍巍地打开了门闩。
门刚开一条缝，就被刀疤脸粗暴地一把推开，奶奶惊呼一声，踉跄着后退，差点摔倒。
三个男人挤进狭小的厅堂，带来一股浓重的汗臭和酒气。刀疤脸三角眼一扫，看见角落里堆着的绣品和丝线，嗤笑一声：“哟，还在捣鼓这些破针烂线呢？能换几个铜板？够还爷的利钱吗？”
他身后一个瘦高个用棍子拨拉着那堆奶奶好不容易接来的缝补活计，语气轻佻：“老大，我看这些破布片子卖了也不值钱，不如把这老房子抵了算了！”
“你们……你们不能这样……”奶奶急得声音发颤，张开瘦弱的双臂，想挡住他们，“钱我们会还的，求你们再宽限几天，就几天……”
“宽限？”刀疤脸猛地提高音量，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奶奶脸上，“老子宽限你们多少回了？今天拿不出钱，就拿东西抵！我看你这老骨头榨不出二两油，这些破线破布老子还看不上！”
他目光一转，猛地射向通往二楼的楼梯，狞笑道：“听说你家孙女回来了？长得还挺水灵？镇上王财主家正好缺个洗脚丫鬟，把她叫出来，跟老子走，这债嘛……倒也不是不能商量……”
“不行！”奶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尖叫起来，枯瘦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扑上去死死抓住刀疤脸的胳膊，“动我孙女！我跟你们拼了！”
“老不死的！滚开！”刀疤脸被惹恼了，胳膊用力一甩。
奶奶惊叫一声，被掼倒在地，后腰重重磕在冰冷的绣架腿上，疼得一时说不出话，只能发出痛苦的呻吟。
“奶奶！”
林未再也忍不住，从楼梯上冲了下来。
她几步冲到奶奶身边，蹲下身扶住她，抬头怒视着三个恶霸。她的脸色因刚刚的修炼和此刻的愤怒而显得异常苍白，但那双眼睛里却烧着两簇冰冷的火。
“哟，还真在家啊？”刀疤脸看到她，眼睛一亮，淫邪的目光在她脸上身上打转，“小模样确实不错，怎么样？跟哥哥走，吃香喝辣，总比跟着这老棺材瓤子饿死强……”
林未扶着奶奶的手在微微发抖，不是害怕，是愤怒和体内那股刚刚驯服、尚未平息的“气”在躁动。她能感觉到那冰冷的针煞之气在经脉中蠢蠢欲动，带着一股破坏的戾气。
幽蓝的屏幕上，弹幕已经炸疯了。
【林氏第25代孙 林守业】：畜生！禽兽！放开她们！
【林氏第31代女 林芳】：未丫头！冷静！别硬拼！
【林氏始祖 林窈】：……丝脉初成，煞气易躁……慎动……
刀疤脸见林未只是瞪着他不说话，以为她吓傻了，得意地嘿嘿一笑，伸手就想来摸她的脸：“小娘子吓坏了？别怕，哥哥疼你……”
就在那脏手即将碰到她脸颊的瞬间——
林未猛地侧头躲开，一直紧握在右手掌心、那根刚才来不及收起、用来练习基础针法的绣花针，毫无征兆地朝着刀疤脸伸过来的手腕狠狠一刺！
这一刺，并非寻常力道。
她几乎是本能地调动了体内那缕躁动冰冷的针煞之气，附于针尖之上。
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嗷——！！”
刀疤脸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嚎，触电般缩回手，只见他手腕内侧一个极细小的针眼处，迅速蔓延开一片不正常的青黑色，那青色还沿着血管隐隐向上延伸，带来一阵钻心的、如同被冰锥刺透又狠狠搅动的剧痛！
“妈的！臭婊子！你敢扎我？！”刀疤脸又惊又怒，捂着手腕，疼得额头青筋暴起。那剧痛诡异非常，远超普通针刺。
他身后两个跟班见状，骂骂咧咧地抡起棍子就要上前。
“站住！”
林未扶着奶奶站起身，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冰冷的、令人心悸的煞气。她指尖拈着那根细小的、染着一丝诡异青黑的绣花针，针尖对准他们。
“钱，我们会还。”她一字一顿，目光扫过三个被镇住的男人，“再敢动我奶奶，再敢踏进这里撒野……”
她手腕微微一抖，针尖在昏暗的灯光下折射出一点寒芒。
“下次这针，刺的就不是手了。”
她的眼神太过骇人，里面有一种不属于这个年纪少女的冰冷和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配合着刀疤脸那诡异发作的剧痛，竟真的将三个大汉一时震慑在原地。
刀疤脸捂着手腕，那冰锥搅动般的疼痛丝毫未减，反而越来越烈，让他冷汗直流。他色厉内荏地吼道：“好！好你个臭丫头！你给我等着！三天！就三天！要是还不上钱，老子烧了你这破房子！我们走！”
他丢下狠话，忍着剧痛，带着两个同样心里发毛的跟班，狼狈地退出了老宅，砰地一声摔上门。
屋里重新陷入死寂，只剩下奶奶压抑的、痛苦的喘息声。
林未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腿一软，差点栽倒在地。她强撑着，先将奶奶扶到椅子上坐好。
“奶奶，你怎么样？伤到哪里了？”
“没……没事……”奶奶疼得脸色发白，却紧紧抓住林未的手，上下打量她，声音都在发颤，“未未，你……你刚才……”
那根细小的绣花针还捏在林未指尖，针尖那抹不祥的青黑色正在缓缓褪去。
幽蓝的屏幕上，弹幕短暂地停滞了一瞬，随即轰然爆发。
【林氏第19代孙 林宏远】：干得漂亮！老子林家闺女就该有这个狠劲！
【林氏第26代女 林巧姑】：以气附针！引煞伤敌！这……这简直是……
【林氏第23代孙 林伯渊】：胡闹！简直是胡闹！针煞岂是用来逞凶斗狠的？！根基未稳就妄动煞气，反噬自身怎么办？！
【林氏始祖 林窈】：……三日之期……百日期未至……祸福难料矣……
最后一条弹幕带着一种深重的忧虑，缓缓飘过。
林未看着屏幕上“三日之期”四个字，又低头看看掌心那根恢复如常的绣花针，再看向忍痛担忧的奶奶。
刚刚逼退恶徒的些许快意瞬间消失无踪。
沉重的现实，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将她彻底淹没。
三天。
她去哪里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