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着火灰吹过山谷,我站在机关鸟的残骸上,右手还举在半空。
城门开了,小队冲了出去,噬金鼠在前面带路,直奔敌人后方。我没看他们,眼睛盯着战场中间。一个戴着骨冠的巫族首领大吼一声,抬手打出一道血光,把两具发狂的傀儡炸碎了。
他知道出问题了。
他刚想重新组织阵型,一道红影从山坡侧面冲了出来。那人身穿红裙,像一阵风一样落地,没发出一点声音。柳如烟站在首领前三步远的地方,头发轻轻飘动,嘴角带着笑:“你听不到鼓声了吗?它早就不是为你响的了。”
她声音不大,但所有人都听见了。她的眼睛忽然变得有点朦胧,像月光照进水里。首领愣了一下,瞳孔一缩,呼吸都慢了。
就是现在。
我左手一动,缚仙索从袖子里射出去,银光一闪,缠住首领的手脚。绳子上的符文亮起来,封印的力量顺着他的身体压下去。他闷哼一声,护体的气被打破,整个人被拽离地面,摔在地上。
尘土扬起,他想爬起来,却被绳子死死按住。我跳下残骸,快步走过去,把绳子另一头插进地上的阵基石缝里。我输入灵力,地上浮现出六道虚影锁链,把他牢牢困住。
“记得给我解药。”柳如烟轻声说,语气很平静,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她站在我旁边,看着我腰间的药囊,“你说过的。”
我没理她,低头检查缚仙索的封印。符文还在亮,但压力在慢慢上升——这人撑不了多久,但也够让敌军乱一阵了。
“你藏了毒囊。”我说。
她眉毛一挑,“什么?”
我抬手碰了下左耳的铜环。它一直发烫,不是因为伤,而是洞天钟在提醒我。从她出现那一刻起,钟里就有异样震动,像是有什么东西靠近。
“在你右边衣襟第三层口袋里。”我收回手,“墨绿色的小袋子,封口用的是南疆的线,不是你们合欢宗常用的金丝。”
她脸色变了,没说话。
我上前一步,手掌斜劈下去,衣服裂开。那个小袋子掉了出来,沾了灰,但没坏。我捡起来,没打开,直接扔进洞天钟里。里面火光一闪,毒气刚冒出来就被吸干净了。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她终于开口,声音冷了点。
“不是什么时候。”我看她,“是你第一次说‘我想帮你’的时候。你们宗门的人,从来不会这么说。”
她笑了笑,有点苦,“可我现在确实帮了你。”
“没错。”我点头,“所以我没废你武功。但这不代表我相信你。”
她看着我,眼神复杂了一瞬,然后转身走了。红裙扫过焦土,身影慢慢消失在战场边缘的烟尘里。我没拦她,也没让她走太远——蛊母还在她体内,只要她动杀心,立刻就会反噬。
战场上,敌军开始乱了。没了首领指挥,靠丹药撑着的士兵互相攻击,阵型全乱。几个巫师想稳住队伍,但他们的法杖坏了,阵法节点也毁了,根本没法再施法。
我蹲下来,手按在首领胸口。他瞪着我,咬牙低吼,挣不开绳子。我用神识探进他体内,想找有没有备用丹药或隐藏秘术。
就在我神识碰到他胸口时,他突然笑了,牙齿缝里流出血丝。
“你以为……”他喘着气,“只有你能模仿气息?”
我心里一沉。
这时,西边山谷传来一声尖叫。那具灰袍人的尸体猛地炸开,血雾中窜出一道黑影,速度快得看不清。等我抬头时,那人已经站在百丈外的断崖上,手里拿着一根完整的骨杖。
不是假的。
是真正的血手丹王。
他抬起头,嘴角裂到耳根,眼里没有瞳孔,全是红色。
“陈玄!”他的声音不再是传音,而是从喉咙里发出来的,“你说毒是药,我说药就是命!你炼的每一颗丹,都在养我的道!”
我猛地站起来,后退两步,手迅速摸向腰间的药袋。最后一颗黑皮金芯的丹丸还在,但我不能随便用。一旦放出丹王的气息,那些被迷惑的敌人会立刻分清真假,反而可能重新集结。
可现在没别的路了。
地上的首领突然剧烈抽搐,嘴里吐出黑血。我察觉不对,马上切断神识。再看时,他七窍流黑,皮肤干瘪,像是被什么东西从里面吸干了。
这是自毁咒。
我想踢开他,但晚了。
“轰!”
一团黑火从他身体里炸开,冲击波把我掀飞几丈远。我撞上石头,胸口一痛,嘴里有血腥味。我咽下去,翻身坐起,看见那团黑火升到空中,变成一个人影,朝断崖飞去。
血手丹王张开双臂,迎接那团魂影。两者融合的瞬间,骨杖顶端亮起血圈,地面裂开,黑雾像潮水一样涌出。
我知道他要干什么。
他要用死士的魂,点燃真正的巫祭大阵。
我咬牙,一把扯紧缚仙索。阵基震动,最后一点封印之力把魂息从黑火中拉出来。那团光落进我早准备好的药粉圈里。青色火焰燃起,把魂碎片刻进一张符纸。
至少留下了证据。
远处,血手丹王睁开眼,气息暴涨。他举起骨杖,指向青岩城。
“今天,以城为祭!”
我擦掉嘴角的血,把符纸塞进药囊最底下。然后拿出那颗黑皮丹丸,捏在手里。
藏不住了。
风更大了,吹得我灰袍哗哗响。我五指收紧,丹丸碎了,粉末随风散开。
下一刻,战场东侧,三个正在厮杀的高阶巫师同时停手,一起转头,看向断崖上的血手丹王。
他们的眼神变了。
开始怀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