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漂亮！你真要送我？”
她放下叉子，双手撑着桌子猛地站起来。
那是个穿着蕾丝裙的布娃娃，金发蓝眼，脸上画着淡淡的笑容，脖子上还系着一条小丝巾。
她从未收到过这么精致的礼物。
“送给我？真的可以吗？”
小男孩使劲点头，小脸认真得像在宣誓。
“嗯！这是我妈刚给我买的，我想跟你当朋友，所以……送给你。”
在他眼里，交朋友是一件神圣的事。
而礼物，是心意的象征。
他宁愿自己没有新娃娃，也要换来一个真正的朋友。
“好！那咱们以后就是朋友了！”
杉杉一把接过娃娃。
她咧嘴笑了，笑得毫无保留。
“拉钩！以后你不许反悔！”
她伸出小拇指，小男孩立刻反应过来，也伸出手指。
两人在众人目光中郑重其事地勾了勾。
杉杉收过礼物，手心里紧紧攥着，笑得眼睛都弯了。
这一刻，她不再是个被孤立的孩子。
而是一个拥有真心朋友的小女孩。
这是她收到的所有礼物里，最特别的一个。
不是因为它贵重，也不是因为它漂亮。
在这个人人都戴着面具的世界里，这个小男孩用笨拙真诚的方式，走进了她的生命。
这份礼物，比任何蛋糕、玩具、糖果都珍贵。
而且，这小孩似乎也没有别的玩伴，总是一个人安静地坐在角落。
偶尔抬头看看其他孩子嬉笑打闹。
可自从遇见杉杉后，他就像找到了归属一般，整天跟在她身后，一步不落地跟着。
杉杉反而挺喜欢他。
她从一开始的戒备，到慢慢放松。
再到忍不住被他天真的问题逗笑。
没几分钟，俩人已经聊得热火朝天。
杉杉盘腿坐在草地上，秦浩宇也学着她的样子坐下。
两人头碰着头，指着地上爬来爬去的蚂蚁，一本正经地数着：“一、二、三……哎呀，它跑掉了！”
“再来！这个是工蚁，那个是兵蚁，我爸说的！”
“真的吗？那它是不是在巡逻？”
她第一次觉得，跟同龄的孩子玩，居然这么有意思。
以前在幼儿园里，她总是缩在角落看书，不说话，也不参与游戏。
可现在，她竟主动问出你明天还来吗？
这样的话，心里还悄悄盼着他点头。
等凌安勋听说她这儿有情况，慌慌张张跑过来时，心里七上八下，生怕女儿被人欺。
他几乎是小跑着穿过草坪。
可当他终于赶到时，看见的却是女儿正笑嘻嘻地和一个小男孩蹲在地上数蚂蚁。
他脚步一停，心口像是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
那曾属于他一个人的笑容，如今竟分给了别人。
可转念一想，他又愣住了，随即在心底苦笑。
“这其实是好事……她开始愿意和别人亲近了。”
这样的她，才是真正的孩子啊。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走过去。
杉杉一瞅见他，立刻撒腿冲过来。
她一把抱住他的腿，仰起头，声音甜甜地喊：“爸爸！你来啦！”
然后不等他回应，就迫不及待地拉着他往秦浩宇那边拽。
“这是我新朋友，叫秦浩宇，他家就住那边那个红屋顶的小楼里，他养了一只叫花花的仓鼠，还会弹钢琴呢！”
凌安勋一愣，低头看着女儿兴奋的小脸，又抬眼看向那个穿着蓝色t恤的小男孩。
他蹲在原地，小手局促地搓着裤子。
这孩子……连人家养什么宠物、住哪栋楼，都打听得一清二楚？
杉杉从不轻易对人敞开心扉，更不会主动拉别人的手。
可现在，她不但交了朋友，还把人家的家底都摸得门儿清。
看来，自家闺女将来，真不会被人轻易骗走。
可他看着秦浩宇，心里终究还是有些不自在。
好在语气没那么冷，只淡淡地嗯了一声，才没把孩子吓哭。
这一幕，早就被丁琴看在眼里。
她站在不远处的长椅旁，手里握着水杯，嘴角噙着笑。
“你瞧瞧，安勋盯着杉杉那眼神，一点风吹草动，他就紧张得不行。等她长大了谈对象，他不得急得满屋转圈，连觉都睡不着？”
“那还用说？保准提着棍子，蹲门口等上门的小伙子，一见人就喊‘站住！你谁家的？叫什么名字？身份证号报一下！’”
话音一落，周围几个熟识的家长顿时哄堂大笑。
凌安勋听见了，心里憋着火，脸上却绷得紧紧的。
“听说你和人动手了？没事吧？”
“对不起啦爸爸，让你担心了！”
杉杉笑嘻嘻的，脸上挂着明媚的笑容，一副全然不觉得自己犯了错的模样。
“不过你放心，我可没吃亏，不仅没吃亏，还打得可漂亮了！拳头快得很，他都没反应过来！”
她一扬下巴，脑袋微微抬起，眼睛亮晶晶地闪着光。
凌安勋忍不住笑了，嘴角轻轻上扬，眼神里带着几分无奈。
他摇了摇头，伸手轻轻捏了捏女儿的脸颊。
“杉杉，爸爸不是怪你打人。”
“能自保是好事，遇到危险不退缩，这是勇敢。但有些时候，咱们得讲究方式方法，不能光凭一时冲动。”
他四下张望了一圈，确认周围没人注意这边，才拉着女儿走到走廊尽头的角落里。
那儿光线略暗，正好避开来往人群的目光。
“要是对方没真伤着你，只是欺负你、骂你，或者推你一下，先别急着动手。”
“记在心里，把事情的经过一点不漏地记清楚。等有机会，当着老师、长辈，还有其他大人面说出来。这样，你既出了气，也让别人知道发生了什么，更重要的是，不会把自己陷入麻烦，明白吗？”
杉杉歪着头，眉头微微皱起，一只手不自觉地挠了挠蓬松的短发。
“为啥呀爸爸？我当场打趴他不就完了？省事！忍着去告状，多没面子啊！而且……万一家长护着他呢？就像上次那个小胖子，他爸妈一看他哭了，二话不说就指着我鼻子骂，根本不听解释！”
她想起那时的情形，心里直发堵。
明明是对方先动手推人，结果反倒她成了“坏孩子”。
凌安勋嘴角一勾，笑意淡淡地浮现在脸上，却不像平常那样温暖。
他轻声说道：“所以我说，要当着大家的面说啊。谁家的大人不想体面？在亲戚、邻居、同事面前，哪怕心里再偏袒自己孩子，也得装模作样管一管，至少做做样子训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