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翰然用手肘猛戳李昊阳的肋骨：“啧啧啧，瞧瞧——”
他压低声音，却压不住满眼兴奋。
“嫂子随随便便就把这冰山拿捏得死死的！”
李昊阳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周砚正微微低头，任由沈昭用纸巾在他额头上胡乱擦拭。
平日里生人勿近的学神，此刻温顺得像只被撸舒服的猫，连眼底那点笑意都藏不住。
“我赌五毛，”庄翰然贼兮兮地掏出手机，镜头对准周砚和沈昭，“砚哥今晚肯定要把这张纸巾供起来！”
李昊阳嫌弃地翻了个白眼：“你以为周砚像你？能三天不洗澡！？”
周围几个女生顿时笑喷，其中一个没忍住，奶茶直接从吸管里呛了出来。
庄翰然瞬间涨红了脸：“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他手忙脚乱地去捂李昊阳的嘴，“你少造谣！”
李昊阳一个灵活后仰，后背却结结实实撞上了正在偷拍的盛星辰。
“咔嚓！”
手机镜头一晃，照片糊成一片，唯独庄翰然炸毛的头顶在画面中央清晰可见，活像只受惊的刺猬。
“对不起，”李昊阳连忙扶住踉跄的盛星辰，“你没事吧？”
盛星辰摇了摇头，利落地抽回手臂：“没事。”
她转身就走，马尾辫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
庄翰然盯着李昊阳目送的眼神，贱兮兮地凑过去：“还看？眼睛都黏在人家身上了~”
李昊阳这次连白眼都懒得翻，直接一巴掌糊在他脸上：“滚。”
林曜站在梧桐树的阴影下，指节捏得发白。
远处，沈昭正笑着替周砚擦汗，指尖不经意掠过他的眉骨，阳光将两人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美好得像幅青春电影的海报。
凭什么——
这个念头如毒蛇般窜上心头。
凭什么周砚能轻易得到她全部的目光？
凭什么她可以这样云淡风轻？
凭什么……
自己会像个笑话一样站在这里，连上前质问的立场都没有？
“……耀哥？”
刘子航试探性地喊了一声，声音卡在喉咙里。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林曜。
少年倚在梧桐树干上，指节抵着眉心，嘴角绷成一条凌厉的线。
阳光透过树叶间隙斑驳地落在他身上，却驱不散那股阴郁的气场。
他盯着远处的眼神太沉，沉得像是要把什么人生吞活剥。
林曜突然动了。
他猛地直起身，梧桐叶的影子从肩头簌簌滑落。
球鞋碾过满地银杏果残骸，黏腻的汁水在沥青路上拖出狰狞的痕迹。
“耀哥！”
刘子航想拦，伸出的手却抓了个空。
“沈昭。”
林曜的声音像淬了冰，惊得周围瞬间安静。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沈昭面前，周身裹挟着压抑的风暴，一把扣住沈昭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的肌肤瞬间泛白。
“我们谈谈。”
沈昭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瞬。
尽管她的表情依然平静，但指尖却本能地轻颤了一下，像是触及了什么令人不适的东西。
这种生理性的抗拒比任何言语都更伤人。
周砚的眼神瞬间降至冰点。
他抬手按住林曜的肩膀，五指微微收紧。
“松手。”
两人目光相撞，空气里仿佛有电流噼啪作响。
林曜冷笑，“你以什么身份命令我？”
沈昭已经挣开了他的钳制。
她揉着手腕的动作很轻，却带着明显的疏离感，就像在拂去什么不洁的尘埃。
“林曜，”她的声音很轻，却像把钝刀，“碰到你，我会不舒服。”
沈昭挣脱后，手指无意识地在衣摆上蹭了蹭，仿佛要擦去什么不存在的污渍。
这个细微的动作如同一记无形的耳光，狠狠扇在林曜脸上。
他的瞳孔骤然紧缩，像是被人当胸捅了一刀，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为什么？！”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沈昭抬眸，竟在他眼中看到了真实的痛楚——
他……
也会痛？
这个认知让她有一瞬的恍惚，但很快又归于平静。
“我不喜欢和别人肢体接触。”
她的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
林曜突然笑了，那笑声里带着几分癫狂。
他猛地指向周砚：“那他就可以了？！”
林曜的手指还悬在半空，指节泛着不自然的青白。
他的嘴角扯出一个扭曲的笑，眼底却一片赤红：“沈昭，你他妈在耍我吗？”
周砚的呼吸骤然收紧。
他不动声色地向前一步，肩膀恰好挡住沈昭半边身子：“注意你的用词。”
沈昭却轻轻按住了周砚的手臂。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林曜瞳孔一缩——她触碰周砚时，指尖是放松的，甚至带着无意识的依赖。
“我没有耍你。”
沈昭直视林曜，声音很轻却很清晰，“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这么说。”
她的眼神纯粹而困惑，像是真的不明白他为何如此激动。
——这才是最伤人的部分。
重生后的她对他向来只有敬而远之，连一丝多余的关注都吝啬给予，又何谈戏弄？
少女不解的目光像把钝刀，缓缓剖开他的心脏。
林曜的呼吸一滞，忽然意识到：
她甚至不知道他喜欢她。
不，或许她知道。
但她不在意。
远处下课铃声欢快地回荡，衬得他的世界一片死寂。
他抬眸，撞进沈昭清透的目光里。
那眼神太干净，干净得映不出他丝毫痕迹，就像在看一个……
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挫败感如潮水般涌来。
他见过太多眼神——
惊艳的、爱慕的、嫉妒的、贪婪的。
却从未见过这样平静到近乎漠然的注视，仿佛他只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我……有那么差吗？”
这句话脱口而出的瞬间，连他自己都愣住了。
向来骄傲如烈阳的少年，竟会问出如此卑微的话。
沈昭显然也怔住了。
她微微睁大眼睛，长睫轻颤。
一时之间，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这种感觉就像曾经以为的划过天际的光芒，实际上只是一块黯淡无光的坠落陨石。
或许当初眼前的少年如流星一般划过了自己的心间。
但此时此刻，他不是。